柳沐雨聞言,充滿愁容的麵龐緩和了些,她樂嗬道:“雲兒也很少笑呢,既然都這麼說了,現在就給姐姐笑一個看看?”
雲兒本是想要安慰人,柳族族長犧牲後,柳沐曦便子承父業登上了那個位置。那人這幾個月馬不停蹄地收拾柳族的爛攤子,也越發沉穩內斂,少了以前的插科打諢,多了幾分不怒自威。
也難怪柳沐雨會日漸擔憂,生怕弟弟會因此變得和以前大相徑庭。若真如此,她恐怕會心疼到自責。
但雲兒懂事歸懂事,安慰歸安慰,也沒想到柳沐雨真讓自己笑給她看。他自打記事以來就不愛笑,柳沐雨此言一出,他一時間連如何笑都忘了。
他如臨大敵,躊躇了片刻,嘗試著提了提嘴角,擠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看著怪勉強的,甚至有點詭異。
柳沐雨“噗哧”一下就笑出了聲,她點著雲兒的鼻子,說道:“你這樣的表情,鄰居家的小姑娘不得被你嚇死,沒人會和你玩了要怎麼辦?”
雲兒漲紅了臉,反駁道:“我都不認識他們,我不和他們玩,隻和姐姐玩!”
“哎呦,那你娶不到小媳婦,該怎麼辦呀,這不就成了姐姐的錯了嗎?”柳沐雨勾著不懷好意地笑,故意繼續逗他。
雲兒苦著臉,思考了沒一會兒,癱著一張小臉猶猶豫豫地說:“那就、那就不娶了吧。”
柳沐雨笑得樂不可支,喘著氣說:“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娶媳婦怎麼行,姐姐還等著看你成家立業呢。”
雲兒撅了撅小嘴,上前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怕她一個不留神沒提回氣來。
“我的小祖宗,雖然我身子骨弱,但這還不至於背過氣去。姐姐我是個學簫的音修。”柳沐雨有點兒無奈又好笑。
柳族有個祖傳的毛病,也不知道是詛咒還是什麼的,凡是嫡係血親中必有一人是體弱多病,大羅金仙來都醫治不好,隻能靠著調理續命。可怕的是,這毛病就算是外族人入了族譜也會被牽連,上一位是前族長夫人,入門便開始生病,頭發也漸漸灰白,生完他們姐弟倆就撒手人寰了……結果柳沐雨也命中注定要遭到這場劫難,天生便是白發。她自出生起就被灌湯灌藥,生怕她有一點閃失。
雲兒不知道柳沐雨是個音修,他甚至不知道音修是個什麼概念,聞言好奇地望著她。
“怎麼,”柳沐雨捏了捏他那白嫩的臉,挑眉笑道,“想跟我學簫嗎?”
雲兒轉了轉眼珠,發現如果答應的話,就有理由來找柳沐雨玩耍了。
於是他懷著期待,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們音修啊,最重要的是精神力,精神力越強,所迸發的力量越強。”
雲兒歪了歪腦袋,好奇地問道:“那沒有精神力,是不是就不能做音修了呀?”
“這確實需要看天賦,但我們雲兒一定有天賦。”柳沐雨摸了摸他的腦袋,正色說道,“但是雲兒在學音律之前,必須先謹記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耗儘自己的精神力,耗儘了就會枯竭,枯竭就會麵臨死亡的威脅。明白了嗎?”
“嗯!”
……
場景變換,記憶中的視角變高了許多,柳沐雨也有了成熟的輪廓。莫約是拜入師門的多年後了。
她的蔥蔥玉手在看到來人時便放下了書冊,藍綠色的瞳孔中閃過驚喜的光芒,喊道:“你這小子,還知道回來看看我!”
“沐雨姐,”他聽見自己愧疚道,“師尊整日盯著我們修煉,脫不開身來,抱歉。”
“算了算了,不想聽這些。”柳沐雨是個急脾氣,不喜歡扯太多有的沒的,“你沐曦哥前些日子來和我說過啦,還讓我彆太鬱悶,對身體不好。哼哼,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自從柳沐雨勸解柳沐曦多笑笑之後,那人就沒那麼嚴肅了。不過這倒不如說是本性終於暴露,現在誰見了他笑,都得想想這人是不是在打什麼歪主意。
雲星隱微微勾起嘴角,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盼回來了。快來看看,我給你準備了些禮物。”柳沐雨躍躍欲試地朝他招了招手。
雲星隱失笑,邁步上前。
柳沐雨穿鞋下榻,從衣櫃裡拿出一條雪白的綢衣。這正是雲念君從三生池出來時披上的那一條,隻聽她驕傲道:“這件綢衣可是我親手做的,用的還是冰蠶絲,冬暖夏涼,我打算給它取名叫‘步步生蓮’,怎麼樣?”
雲星隱抽了抽眉毛,沒敢吐槽:“……好寓意。”
“這條就送你了,快穿上看看合不合身。”柳沐雨迫不及待地說。
衣服意外的合適,但雲念君難得收到這樣的禮物之後,也沒舍得穿過。
當然眼下是柳沐雨最為高興,她神神秘秘地說道:“你等一下,還有一件東西。”
“嗯?”
柳沐雨遞給他一個狹長的木盒,他一頭霧水,緩緩打開:“這是……”
一根通體晶瑩的瓷玉/洞簫正躺在木盒裡。
“當年我讓你練習用的竹簫,你到現在還舍不得換呢。你姐姐我人美心善,再送你一根上好的洞簫。我們堂堂音修,怎能沒根趁手的武器?”柳沐雨俏皮地眨了眨眼。
雲星隱愣怔許久,幾度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話來。
很少有人這麼關心他。對於這個毫無血緣關係,卻從小到大都寵著自己的姐姐,他無以為報。
“都感動到說不出話了?”柳沐雨笑著問。
“……謝謝沐雨姐。”雲星隱最後隻是訥訥道。
“不客氣。衣裳我給你取好名字了,這洞簫就由你自己來吧,就當認主了,”柳沐雨深知他的性子,便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邊好奇地問道,“你打算取什麼名兒?”
“我……容我再想想吧。”他一時拿不定主意。
……
夢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這次不再是夢中驚醒,而是葉子泠將他推醒了。
“哈……”雲念君打了個哈欠,裹挾著困意,散漫道,“怎麼了,葉道長,這次我應當沒有大喊大叫。”
葉子泠沒功夫回應他的玩笑,他已經套好了衣裳,語氣急迫:“快點起身,陰氣忽然濃重得不對勁,我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