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首次下界,一切望自珍重。”柳沐曦將整理好的行囊遞到葉子泠的手上,語重心長地說道。
葉子泠看著他鄭重其事的模樣,幽幽說道:“如今師尊將闌珊的大多數事務都交給你打理,柳族的擔子也在你身上。你這性子倒是越來越婆媽了,這麼愛操心。”
柳沐曦被他一噎,倒也不惱,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惆悵道:“沒辦法啊,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你看看我們那幾個師弟師妹,一天到晚儘給我搗亂,不好好修煉,還尤為熱衷於亂跑。”
葉子泠怔了怔,困惑道:“我看四師弟挺乖的。”
柳沐曦嘴角一抽,心中忍不住又把雲星隱按著摩擦,他咬牙切齒道:“……那是僅限在你麵前,我可是漫山遍野地逮那幾隻小兔崽子,忙都忙不過來。”
葉子泠:……
他不自在地抿了抿薄唇,倏地轉過身,揮手啟動了傳送陣法,果決道:“我走了,你保重。”
“你……”柳沐曦回過神來,跳腳嚷嚷道,“葉子泠,我早知道你這個悶騷是什麼德行了!忍什麼笑,不準跑!”
作為打小認識的朋友,他可太清楚葉子泠這副一本正經的外表下藏了多少心思,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雲兒怎麼就喜歡他了?
柳沐曦憋悶至極,可葉子泠已經順著法陣去了下界。他滿腔煩躁無處發泄,隻得深呼吸幾下平複情緒,鬱鬱轉身,繼續去處理那些雜亂無序的政務了。
……
“......我們又這樣闖進來,二師兄若是知道了,又要罰我們禁閉。”雲星隱跟著師弟師妹翻過窗欞,不由擔憂地提醒道。
“哎呦四師兄,這都多少回了,我們又不是不知道。二師兄去送大師兄下界做任務去了,難得的好機會,我們小心點就是了。”謝落願一馬當先闖在最前麵,聞言不以為意道。
邱莫展跟著點了點頭,很是認真地說著叛逆的話:“禁閉等於沒有。”
因為他們每次禁閉都能溜出屋子。
雲星隱啞口無言,論起搗蛋和玩鬨,在這兩個師弟師妹麵前,他隻能是甘拜下風。
“五師兄,快過來。我昨日在外頭張望過了,二師兄肯定在這裡又煉製了什麼新鮮玩意兒,我們找找,拿幾枚出去玩玩。”謝落願興衝衝地對邱莫展招手。
邱莫展應聲走過去,和她一起搜尋了起來。
雲星隱歎了口氣,與其說他是來陪這兩個人一起搗亂的,倒不如說他是放心不下。雖說柳沐曦的丹藥房裡並沒有什麼危險丹藥,但稀奇古怪的東西還真不少,一不留神就會中招,不過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症狀。
結果這兩個人反而樂此不疲,更喜歡往這裡鑽,氣得柳沐曦不得不放點糖豆在屋裡頭混淆視聽,免得一屋子丹藥全被禍害完了。然而這兩個搗蛋鬼更是興高采烈,譬如謝落願就說,有嘴食乾嘛不來吃,二師兄真是太好心了。
也不知道柳沐曦有沒有怒急攻心,氣得經脈逆流吐血。
柳沐曦生在醫藥世家,自小對煉製丹藥有著濃厚的興趣,再加上他天賦異稟,幾乎是在煉藥一路上暢通無阻。自拜入師門,得到師尊的準許之後,他便騰出一間空房間,作為自己私人的丹藥室——也就是現在這間屋子,專門煉製一些個人感興趣的小玩意兒。
雲星隱沒跟著他們亂翻藥櫃,他是放哨的,就趴在窗欞上百無聊賴地往外看。
“你們動作快點兒,他們都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我猜二師兄沒過多久就要回來了。”他轉頭看著那兩人在裡頭翻箱倒櫃,不禁替柳沐曦肉疼。
“快了快了,四師兄你要不要嘗嘗這個,貌似是能提升靈力的好東西。”謝落願拿著一顆白色的丹藥,在他麵前晃了晃。
“貌似?”雲星隱挑眉,對她的用詞頗感懷疑。
“哎呀彆管這個,嘗嘗就行,也沒什麼大礙。”謝落願說著,將丹藥塞入他手中。
“四師兄,你是我們的同夥。”邱莫展在一旁忽然開口說道。
雲星隱嘴角微抽,邱莫展一向寡言少語,但一旦開口,就會直擊要害。他自是明白邱莫展的意思,既然已經是同夥了,那再跟著犯點錯誤,也不會改變作為同夥的事實,又何必瞻前顧後。
他拈著那枚丹藥躊躇了片刻,還是放入了口中。
罷了,不過是上吐下瀉,或者大笑一整天之類的……陪他們玩玩也無妨。
才將白色丹藥吞咽而下,他便見著一道墨藍的身影從窗欞前晃過。
“咳咳咳……!”他猛的嗆住了,瞪大了眸子,轉頭朝著兩個所謂的同夥瘋狂比手勢。
謝落願見他麵色激動,皺眉疑惑地問道:“四師兄,你是不是被噎住了,沒事吧?”
邱莫展歪了歪頭,沉吟一瞬,恍然問道:“難道是丹藥弄錯了?”
這兩個不爭氣的家夥!
雲星隱總算體會了一把柳沐曦的氣急敗壞,白眼一翻,差點兒昏厥。
好在噎住的丹藥終於順利滑入了喉腔,他連忙嘶啞著嗓子,低聲吼道:“二師兄回來了,快走!”
謝落願這下子反應很快,一看就是跑路這種事情沒少做過,她立馬把所有裝丹藥的抽屜關上鎖好,旋即催促道:“快,原路返回,一會兒他肯定從門口進來了!”
在窗邊的雲星隱率先翻了出去,邱莫展緊跟其後,謝落願殿後。
她正要爬下窗戶,慌忙之下直接撞在了邱莫展背上。
“哎呦我的天,我鼻子都撞扁了!”謝落願捂住鼻子,小聲抱怨道,“你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師妹,是二師兄……”邱莫展悶悶地聲音從前頭傳了過來。
謝落願瞬間凝固住了。
迎麵撞上柳沐曦的雲星隱冷汗直流,他訕笑著,硬著頭皮:說道“早、早啊,沐曦哥。”
“早啊,”柳沐曦搖著扇子,笑意盈盈道,“若不是我早有先見之明,在屋裡放了一道通靈,恐怕都發現不了我的丹藥又要失竊了。”
謝落願一拍手,恍然大悟地叫道:“我就說破窗的時候怎麼好像有道風,我給忘了!”
柳沐曦的通靈是“禦風”,隻要是他所操縱的風,他都能立即感應到它們的狀態。
大意了,沒想到柳沐曦在屋裡放了一道隱形的警報。
柳沐曦神色未有不忿,他的語調一團和氣,說的話卻直戳脊梁骨:“幾位今天修煉了嗎?”
……自然是沒有的。
謝落願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說自己是被師尊親口撤免不必修煉的,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觸黴頭了。
他見著小師妹欲言又止的模樣,笑意反是愈濃:“謝落願,師尊是說過你通靈特殊,不必修煉,但其餘的功法可從沒免去過。”
“這個……”謝落願訥訥開口,卻憋不出後話。
氛圍愈發得寂靜,幾人不敢再言,柳沐曦但笑不語。
未過多時,邱莫展不由自主地往雲星隱背後縮了縮,謝落願也學著他的動作,往他背後縮了縮。
三人便這般詭異地排成一線。
雲星隱直麵著柳沐曦的威壓,心裡直哼哼,腹誹著這倆人一到關鍵時候,還是拿他來當擋箭牌了。你們闖丹房時的氣魄呢,方才那些豪言壯語呢?
“沐曦哥,他們這兩天正是因為修煉遇到了瓶頸,悶在屋裡太無趣了……才出來找樂子的。”他杜撰完,刷然回頭,狠狠地剜了他們一眼。
邱莫展照舊麵無表情,但他抿住的唇瓣暴露出了他的緊張;而謝落願不好意思地衝雲星隱笑了笑,隨即又躲到邱莫展身後去了,這下連她的腦袋都瞥不見了。
雲星隱眉心一跳,頗感無語。他頓時不想替這兩個滑頭辯解了,正要和柳沐曦全盤托出,卻忽覺腦袋陣陣發暈。他的神識恍惚了片刻,倏然眼前一黑,便徹底昏了過去。
……
“星澤啊,自星澈下界之後,已經多日未歸了吧。”蘇拓懷同柳沐曦坐在方興殿裡,一起伏案執筆,他們正處理著四大域各族呈上來的政務。
葉子泠喜靜,也是個醉心修道的主兒,根本無意打理政務。而柳沐曦幼時便繼承父業,還能將柳族管束得如此妥帖,在政事上定然天賦異稟。故此蘇拓懷因材施教,不強逼葉子泠背負些所謂的大弟子之責,隻讓他好好修煉,並讓柳沐曦逐漸接手四大域的政務。
按雲星隱的說法則道,幸好柳沐曦是位醫修,懂得如何養生。不若哪日早起,見自己的枕上落滿了斷裂的青絲,能找誰哭去?
據說柳沐曦為此追殺了雲星隱整整一日,但沒找著人。作為知情人士的謝落願坦言道,四師兄聽到風聲,立即向五師兄討要了幾張隱匿符籙,隻要察覺到危險,就動用其中一張,溜之大吉。
不過也難怪雲星隱這般調侃,柳沐曦又管理柳族,又操心四大域,成天忙得腳不沾地,今日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