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我在那兩人身上找到了兩張殘缺不全的符籙,”時瀧推開客棧的門,將幾近焦黑的符帛攤開在了桌子上,“也虧這符籙不是黃紙繪的,不然這麼大的火,等我翻到它的時候,早就燒成一堆灰燼了。”
葉子泠湊過身端詳,說道:“這種樣式我從未見過……常見的符籙我都在書中閱讀過,這麼繁複勾勒的筆畫卻是聞所未聞。”
雲念君斟酌道:“初見他們時並未感受到那般強烈的陰氣,隻當是受到外界陰氣的影響,但後來便能夠感受到強烈的屍氣,莫不是大火燒殘了這符籙之故?”
“如此看來,這符籙應該可以掩蓋陰氣。”葉子泠蹙眉推測道。
他們三人中無人擅長此道,隻能從事件本身著手。雲念君湊上前去,仔細將那兩張符帛打量了一遍,指著某處說道:“那鬼嬰心智不成熟,畫不出這般精細繁瑣的符籙。你們看這線條有些粗糙......更像是什麼練手之作。”
葉子泠的眸光掠向了他,淡淡說道:“你精通符籙。”
雲念君笑了笑,麵不改色道:“略通一二,說不上精通,也隻是按常人的角度去看待罷了。”
事實上,名副其實的符修是他的五師弟邱莫展,雲念君過往常常與他討論靈陣和符陣的相通之處,久而久之,對符籙也有了一定了解。
葉子泠仍在有意無意地試探他……雲念君不由暗歎一口氣。
他自知在葉子泠身邊的時光不會太長久,與其次次膽戰心驚,或是裝聾作啞,或是瞎編亂造,還不如冷靜又坦蕩地回應他的試探。
隻要葉子泠沒有毫無顧忌地直接質問他,他也可以當作無知無覺。況且,即便葉子泠當真有所覺察,也沒有能一錘定音的證據。
想通這一點之後,雲念君反是隨性自在多了。
好在葉子泠也不過是隨口一提,他聞言點點頭,順著他的思路繼續推測道:“如此一說,不大可能是鬼嬰自己畫的符,但這應該是屬於它的東西,也是它將符籙貼在老鴇和大夫身上的。”
時瀧撇撇嘴,說道:“這家夥把戲還真多。”
“說起來,小龍,那步月究竟是何意?”雲念君漫不經心地用指骨扣著桌麵,朝時瀧問道。
“哦,那個啊,”時瀧一屁股坐下來,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其實我也是略有耳聞,聽說浮影那一帶曾經有座極為出名的青樓,名揚四大域,就叫做‘步月’。”
又是青樓。
雲念君挑了挑眉。
“那裡有發生什麼嗎?”葉子泠問。
“這我也不知道啊……”時瀧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蓬鬆的頭發,“真的就是略有耳聞,因為這座步月樓是百年前的青樓了。我也是聽了這個名字才下意識聯係起來的,說不定……是我想錯了吧。”
百年之前?
不知為何,雲念君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時瀧這個猜測或許不是完全錯誤的,相反地,這個百年前的步月樓,正是他們想找的地方。
“柳沐曦不是說最近浮影的陰物在肆虐嗎?若是這鬼嬰與那步月樓有什麼關聯,擁有這麼強的陰氣和強大的術法的緣由……就有跡可循了。”他說道。
“有一件事我忘記提了,在你們尚未蘇醒之前,我聽到那鬼嬰在大聲地喊一個名字……也不知是人名還是彆的什麼。”
“它在喊‘如月’,會不會也與這步月樓有關?”
葉子泠沉吟道:“那時候我已經有些轉醒,你說的呼喊我也在混沌中聽到了些許,但聽得不甚清晰。相比這個,我還聽到一段有點熟悉又陌生的旋律……”
雲念君聞言一僵,那必定是他的簫聲。
時瀧困惑地歪頭,問道:“那是什麼?”
雲念君偷偷咽了口唾沫,他趕忙打斷兩人的思緒,說道:“葉道長,你莫約是當時尚未恢複意識,所以產生錯覺了吧。我那時根本沒有聽到什麼旋律。”
葉子泠眨了眨眼睛,濃密又長的眼睫掩去一片思緒,他似乎也沒太在意,便說道:“也許吧,我隻是奇怪這段有點熟悉的音律究竟是從何而來,如今想來的確模模糊糊的……也不是什麼重要的線索,若是錯覺就罷了。”
雲念君暗自鬆了口氣。
時瀧撩姑娘家的時候心思細膩,遇到這種情況卻是神經大條,一點兒都沒品出其中的暗流湧動。
他真摯地問道:“那我們是要去那步月樓看看嗎?”
葉子泠思忖道:“眼下我們也沒有彆的線索。既然柳沐曦將這件事情托付於我們,那便要將之徹查到底。”
這就是決定前往了。
時瀧遲疑道:“可是大師兄……步月樓都是百年前的建築了,真的還存在嗎?”
葉子泠啜了口茶水,思索了片刻:“或許惜薈比我們清楚些......等他們好好安頓下來了,不妨去打聽一下。”
雲念君看向時瀧,問道:“說起來,那姑娘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