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澆滅大火之後，整個天上人間就隻剩下了一片斷壁殘骸。多虧時瀧釋放威壓維護秩序，及時疏散了人群，這才並沒有造成巨大的傷亡。

經曆了一場惡戰，早已精疲力儘的幾人實在沒有收拾爛攤子的心思。好在惜薈是個勤懇熱心的姑娘，她在天上人間待了數年，劫難過後更是成了樓中姑娘的主心骨。她為了報答幾人的恩情，自告奮勇說之後的事情由她來打理，讓幾位道長去客棧裡好生歇息，不必再操心。

天上人間的事由他們自己人來解決，那自然是最好的。故而葉子泠也沒有拒絕，隻同她說若是需要幫助，可隨時去客棧找他們。

惜薈便笑道：“那便多謝道長了。”

如今已經過去了整整一日，也不知這姑娘處理的如何了。

“她啊，”時瀧翹起腿，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還挺能乾的，她給那些尚且沒有容身之所的姑娘們找了個落腳點。她們的賣身契都在大火中燒成灰燼了，有些想自力更生，重新生活的姑娘，她便給些錢財讓她們離開了；剩下想留下的人，姑且安頓著，另做打算。”

雲念君疑惑地問道：“她哪來的錢財？”

“聽說是那天夜裡，她和一些人將天上人間裡尚且保存完好的飾品都翻找了出來，全都當給了當鋪。那些東西，大都是樓裡多年的積蓄，還有被老鴇自己私吞的金銀珠寶。”時瀧抓起碟子裡專門給他留著的小魚乾放進嘴裡，含糊地繼續道，“天上人間成了廢墟，陰氣基本都散了，看她們現在清醒的模樣，應該沒再受影響。”

葉子泠放下茶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對那些重獲自由的姑娘來說，這一場大火，是新生。

雲念君抿了口茶水，垂眸想到，那自己的新生又在哪裡呢？

心緒不由低落，就連清甜的茶水也帶上了一絲苦澀，雲念君都有些厭煩這樣自怨自艾的自己了。

也罷，早些解決事情早些贖清罪孽，

眼下還是將葉子泠他們的事情徹底了結，再尋找時機去挖出當年的真相吧。

“怎麼了，茶水不合口味嗎？”那如玉般的嗓音總是能叫他頃刻回神。

“沒有，這個茶水很甘甜。我隻不過是想到了一些……不算太好的回憶，也不是什麼值得述之於口的事情。”雲念君扣著茶盞，笑道，“比起這個，倒不如趁現在天色尚未很晚，去找惜薈姑娘打聽一下步月樓的事情。”

他的話有些生硬，但葉子泠並未多問什麼。時瀧也默不作聲，畢竟揭人傷疤可不是什麼值得讚揚的行徑。

葉子泠站起了身，溫聲說道：“走吧，去找惜薈問問情況。”

......

“步月樓？”惜薈驟然聽到這個名字，神情有點詫異。

她放下手中的活計，思索著開口道：“嗯......我確實有些印象，很久以前聽媽媽提起過。”

葉子泠緩聲說道：“有勞你仔細回想一下，她當時是如何說的？”

惜薈絞儘腦汁地回憶，片刻後緩緩說道：“其實我也隻是聽了一耳朵，不知媽媽那時在和誰說話，我碰巧路過了門外，便聽見她說了‘步月樓早在百年前就倒閉了’之類的話。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我那時有點好奇這是什麼地方，還特地去找人打聽了一下。據說步月樓本是在浮影中部小城裡的小小青樓，因為樓裡的姑娘個個都似水出芙蓉，它的盛名逐漸流傳至整個四大域……不過之後的時候我就不清楚了，也不知是為何才倒閉的。”

大多數內容，他們都聽時瀧提及過，最重要的莫約就是步月樓的所在地究竟在何處了。

惜薈聞言說道：“那你們可算是問對人了，那座小城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我和妹妹便是從那附近流浪過來的……”

說到妹妹，她的神色哀傷了幾分。幾人無意戳她痛處，連忙安慰。

惜薈歉意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讓道長擔心了……”

她不願在此事上多做停留，便問道：“幾位道長之後是要去步月樓了嗎？”

時瀧點點頭：“明日便會啟程，我們有點事要去那處理。”

惜薈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明日能去客棧送送你們嗎？我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物件來報答幾位道長的救命之恩……若是不嫌棄，明日我給你們捎上一些口糧，這樣的話，趕路的時候也不會餓著肚子了。”

莫約是自己的報恩太過於不鄭重，惜薈羞赧地紅了臉，低下了頭。

雲念君笑道：“你一介弱女子，能憑一己之力把這麼多爛攤子收拾妥當，已經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你有心了。”葉子泠也點頭說道。

惜薈這才放下心來，露出淺笑。

……

道彆惜薈後，幾人將手頭的線索再次整理了一下，直至日頭偏西，霞光消退，才各回各屋，相繼進入夢鄉。

隻不過雲念君的夢境，注定滿是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