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溫存(1 / 2)

半生執妄 杯盞言醉 5980 字 10個月前

秋高氣爽,玉露生寒。

春節將近之際,葉族上上下下都煥然一新。隨著短暫的塵埃落定,眾人的生活開始蒸蒸日上,恢複了往日的安寧。

雲念君奔波在生死間太久,鮮少有這麼安逸的日子,隻需該吃吃該喝喝,和葉子泠醬醬釀釀,時常偷個小香,偶爾吃乾抹淨。

有了葉綺寒的默許,兩人相處起來愈發肆無忌憚,麵對族人們驚詫的目光也毫不避諱,儼然是隨心所欲到了極點。

葉子泠似乎對這種現狀很是滿意,這樣的包容正是現在的雲念君所需要的。既然他的不安來源於人們的指責和控訴,那飽含善意的目光才是能安撫他情緒的良藥。

“子泠哥哥,我以前來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這裡有這麼舒服的溫泉啊?”雲念君一臉享受地靠在濕滑的石壁上,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葉子泠銀白的長發如瀑般散落在池中,他聞言緩緩睜開微闔的眼,不疾不徐地說道:“上次你來時是傷勢未愈之態,不宜泡溫泉。”

露天溫泉配紅楓美景,月下還有如畫的美人,他本該在百年之前就欣賞到的景象,竟是姍姍來遲了這般久,雲念君還是忍不住唏噓。

琉璃墜閃過一道微弱的紫光,葉子泠唇角微彎,他眉目含情,凝望著雲念君說道:“你若是覺得遺憾,我們今後還有數百年光陰可以去彌補這段空缺,隻要你……一直願意。”

“我求之不得。”雲念君下意識先是脫口而出,又倏然驚覺地抬眸,目光裡帶著隱約的控訴,“好啊,你是不是又讀取我的心思了?這甚是不公平。”

葉子泠難掩笑意,他怡然自得地說道:“你不也還把琉璃墜藏著掖著,不以真麵目示人。”

誰料雲念君神情倏然一頓,他長睫慢慢垂落,不著痕跡地掩蓋住逐漸低落的情緒。

但葉子泠太熟悉這人了,清楚捕捉到了那忽變的神情,他不禁心底一凜,放緩了嗓音問道:“怎麼了?”

“並非我不願……”雲念君沒什麼可隱瞞的,低聲將這日子的顧慮道出,“這些天我總會想,大家會這麼平和地對待我,隻是因為我是葉族的貴客,無人知道我是雲星隱。若是這琉璃墜展露在他人的眼前,總有人會將我認出來的。我作為魔頭的身份會迅速傳開……眾口鑠金我不怕,我隻怕會連累到你。

“何況小師弟……時瀧他從未接受過真正的我。我早看出來了,從得知他總去花樓買醉,再到他在鬼嬰環境中所重現的經曆,我看得很清楚,當年那一鞭所承載的恨意,並未隨著時間的消磨而散去。抱歉子泠哥哥,琉璃墜太過特殊,我實在是怕……”

眼看著雲念君頹唐地剖析自身,葉子泠仿佛又窺見了那時被心魔所困的少年,呼吸頓感沉悶起來。

他拉住雲念君微顫的手,堅定又緩慢地承諾道:“彆怕,念君,今時不同往日。你不是孤身一人,有我在你身邊,定不會讓過去的事重蹈覆轍。”

他們痛苦過的那些過往,從沒變成雲煙。它們常常在午夜夢回時,送一曲肝腸寸斷。

但是他們從始至終都兩情相悅,而命運又將他們指引向天造地設,那前路的坎坷又有何可懼?

雲念君有些愣怔地望向他,墨黑的眸子被升騰的水霧熏得有些氤氳,水光微泛,生出了幾分委屈。

“彆怕。”葉子泠心頭一悸,不由分說地吻上他的唇,觸到了一片溫熱的濕意。

他沒有深入探索,隻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便調笑道:“怎麼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學那三歲小兒哭哭啼啼的?”

雲念君自覺丟臉,被調戲了也一聲未吭。他有些納悶,為何情緒翻湧起來能有這麼劇烈的波動,葉子泠不過是稍加安慰,他便眼眶泛酸,隻得苦苦克製。

好像自承認身份以來,自己丟臉的時候就越來越多了,平白叫葉子泠看了笑話。

他把臉埋進那人的肩頭,小聲反駁道:“明明是我來保護你才對。”

葉子泠順著他的發絲,溫和應道:“既然你要保護我,那我也要保護好你。”

他不想再讓這個人受到一點創傷了,他不想再看到空無一物的雙眼,聽到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們離真相已經很近了……”他任由雲念君摟著,安慰道,“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人們會接納你的。”

“……可是時瀧……”

“他遠比你想象得要理智成熟,”葉子泠溫聲說道,“恨意催生了如今的他,但也讓他得到前所未有的成長。我看著他長大,比你了解他的性子,他並非是非不辨,也非真正恨你……他不過是難以釋懷,我想你也能夠明白。”

“我自是信你……”雲念君嗓音沙啞,低聲說道。

葉子泠哭笑不得,問道:“還在哭呢?”

“……不是的。”雲念君默了默,有些窘迫地說道,“這樣不著寸縷地摟著……”

他的神情/欲言又止,而葉子泠身子已然僵硬。

水底下似乎有什麼東西硌到他的腿了。

雲念君內心有點崩潰,雖然這是他控製不住的正常反應,但實在有點不合時宜……

“我、我自己冷靜一下……”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可葉子泠不過是輕歎一聲,將手探入水麵之下。

“阿泠?”雲念君一驚。

葉子泠眯眼看他,挑眉道:“你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雲念君被刺激得喉頭發緊,腦中是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又喚了聲:“阿泠……”

“以後便這麼喚我吧。”葉子泠心情大好,滿意說道,“不過你喚我哥哥時會可愛些。”

雲念君被那靈活的手指撩得悶哼一聲,喘著粗氣問道:“那為何……不讓我叫。”

“因為我需要的不是一位輕賤自身的師弟,”葉子泠跨坐到他身上,濕發貼在他雪白的麵頰上,勾出一抹堪稱絕色的風韻,“而是一位靈魂相融的伴侶。”

“雲念君,彆把自己放在低賤的位子上,你能與每一個人平起平坐,更是我愛了大半輩子的男人。你這樣患得患失……”葉子泠喘息著,抓著雲念君的手往下探,“怎麼好好滿足我?”

溫熱的緊致與曖昧的話語叢生,至此理智的弦崩斷,落了滿池的殘響。

……

自那日雲念君對葉子泠坦誠相待之後,對方就時不時用言語……或者某些身體力行來開導他,那些紛亂複雜的心結漸漸就被解開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胸膛裡既沒有沉甸甸的壓抑感,也並非完全空空蕩蕩。就好像是有股微小的卻不容忽視的暖流在經脈丹田裡靜靜流淌,一點點填滿身軀,帶來源源不斷的力量。

雲念君開始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彆人真的無法原諒他的所作所為,接受他原本的身份,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他何必庸人自擾。

至於時瀧,就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向他好好坦言吧。

……

年初那日,夜裡下了一場霡霂小雨,好在白日朝陽散去陰霾,隻留下清爽綿延的濕意。

一隻修長的手執扇挑開垂落的門簾,卷入了外頭的些許喧鬨和生氣。

“新年快樂,諸位。”柳沐曦烏發束冠,笑意吟吟地對眾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