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勿憂臉上的尷尬尚未退去，訥訥解釋道：“在他們麵前摟摟抱抱的，有點不成體統。”

時瀧輕哼一聲：“那雲念君就能在我麵前摸你頭發了？”

葉勿憂：……什麼幼稚鬼。

他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什麼，有點不確定地問道：“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笑話，他雲念君的醋有什麼好吃的？”時瀧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驀地瞪大了眼睛。

葉勿憂忽覺有趣，好整以暇地說道：“那你急什麼呢。”

時瀧撇撇嘴：“彆人碰到你，我心裡不舒服。”

不是雲念君也一樣。

“那就是吃醋了。”

“才沒有。”

葉勿憂這下更為確信了，他懶得和幼稚鬼爭論，隻是止不住地笑。

時瀧擰著眉，看著他偷樂，那種彆扭的感覺更甚：“你笑什麼——唔！”

話未問完，麵頰就被一雙輕柔的手捧住了，葉勿憂的臉龐在他眼前猛然放大，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全然忘了躲閃，而屬於另一個人的溫軟觸感即刻覆了上來。

他的大腦短暫的空白了一瞬，旋即情不自禁地禁錮住那人的腰肢，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葉勿憂本是想蜻蜓點水安慰一下就好，誰知時瀧像是請君入甕似的，緊扣著他的身體叫他動彈不得。他一時沒能招架住這如狼似虎的攻勢，被親得七葷八素，待好不容易呼吸到大口的空氣時，腿都在微微打顫。

葉勿憂緩了緩神，才想起來氣急敗壞：“你懂不懂什麼叫淺嘗輒止啊！”

“不懂，”時瀧回味了一下方才的滋味，心情如雲銷雨霽，選擇性裝傻道，“我隻會深嘗不止，你說的那個方式，能教教我嗎？”

葉勿憂沒想到他這般花言巧語，愣怔了好半晌，爾後才羞紅了臉，忿忿道：“你油嘴滑舌，休想騙我上套！”

時瀧的眉眼立馬耷拉下來，好像真的特彆遺憾。

葉勿憂見他悶悶不樂的模樣，就算知道是裝的也有點於心不忍，輕拽了幾下那人腦後的小揪，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在生氣嗎？”

時瀧覷他一眼，葉勿憂竟辨不清那雙淺紫桃花眼中的心思。

葉勿憂便有點慌亂，硬著頭皮解釋道：“我知道你和雲哥哥的隔閡還未消除，但他們畢竟是收養我的人，是我的救命恩人……雖然方才我是有點喜不自勝了，大不了以後，我不讓他們接觸我了，好不好？”

他越說越小聲，眼底滿是縱容，幾乎是在輕哄了。

時瀧看了他許久，忽道：“為什麼你隻叫他們哥哥，我不能是你哥哥嗎？”

他看上去委屈巴巴的，顯然糾結這個問題很久了。

葉勿憂：……這是什麼歪理，況且，你隻比我大幾個月。

縱然心裡腹誹，他卻是笑道：“你不能是我哥哥。”

“為什麼？”

葉勿憂挑眉說道：“你隻能是我的道侶。”

……

葉子泠一劍挑起水花，一大片剔透的水珠濺落在了雲念君身上。

葉子泠俯身說道：“你的心思不在我。”

雲念君這才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睫羽上的水珠隨著他低垂的眼眸落入池中，蕩漾起一片漣漪。

“抱歉，有點走神。”他道。

葉子泠不由分說地抬起了他的下巴，狹長的眸中蘊著擔憂：“師尊同你說了什麼，讓你失魂落魄到現在？”

還顧左右而言他，說是想來看他舞劍，實則是來靜心。

雲念君有些驚訝，隨後苦笑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知道葉子泠不會在這種事上輕率地讀取他的心思，但他明明掩藏得很好。

“隻是憑直覺罷了，”葉子泠坐到他身旁，輕聲道，“你似乎又在自責。”

雲念君闔了闔眼，長籲了一口氣，終於有了那麼點訴衷腸的勇氣：“師尊走之前……告訴我了關於我父母的一些事，其實我還有一個親生姐姐……”

他慢慢將心結傾訴給了葉子泠。

葉子泠聽完後也難得有些怔仲，良久才說道：“宛辰是個好姐姐。”

“但是我什麼都不知道，”興許是終於袒露了心聲，雲念君壓抑著的悲痛像是開了閘似的傾瀉而出，他的嗓音有點兒哽咽，“她為了保護我，甚至不願讓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寧願不與我相認也要讓我無憂無慮地長大……若不是她占卜到了我的未來，她隱瞞的事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展現在我眼前？是不是我永遠都不會得知我的親生父母和姐姐是誰？”

“念君……”

“可是阿泠，”雲念君抬眸時，眼眶已是通紅，“我親手殺死了我最後的家人，自始至終沒能為她做到任何一件事……我、我真的值得她舍命相救嗎？”

他就猶如一頭無法逃脫的困獸，被名為自我的樊籠所羈係，又不死心地妄圖尋求一絲解脫。

所幸葉子泠正是那把打開籠子的唯一一把鑰匙，是治愈他的那道良方。

“……你同我來。”他執起雲念君的手，示意他起身。

雲念君有些迷茫，但還是聽話地跟著他站起身。

葉子泠沒有多做解釋，拉著他便往皆空澗瀑布後的洞穴走去。

“我本想隱瞞一段時日，”他的神情略有點不自在，“但我想，你現在需要這個。”

雲念君看著石壁上的字跡，陷入了茫然。

隻見上麵豎著刻著兩行漂亮的字體：心落此處，唯盼君歸。

葉子泠是想告訴他，他值得。

“你能夠回到我們身邊，能夠回到我身邊……不論付出多少都值得，我想宛辰也是這般想的。”

“對她而言，當下活生生存在於世的你，對她而言就是最好的回報。”

雲念君望著那兩行字許久，終於輕問出聲：“這是……你偷偷刻的嗎？”

葉子泠低聲說道：“那次醉酒時不小心跌了進來……大概是想起你也曾摔進過這裡，一時心悸，待我回神時，已經拿劍刻下了。”

“心落此處，唯盼君歸……唯盼……君歸……”雲念君一遍遍重複著那兩行字，忍不住顫聲問道，“若是我回不來了……你該怎麼辦。”

葉子泠毫不遲疑：“我會等一輩子。”

“就算等不到……那就下輩子再去尋你，投胎轉世，循環往複，終有一日我會等到你。”

這世間良辰美景無數，芸芸眾生萬千，可對我們來說，絕不能缺你一人。

所以不論如何，這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