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用細看都知道前他們之前是何等懈怠,就連最“端莊”的負責人,連帽子都戴反了。
樂霈坐在唯一的一張椅子上,不說話,也不看負責人,就垂著眼喝茶。
熱茶的煙霧浮在他的眼睫上,誰人不歎一句絕色,然而負責人卻被嚇得渾身發抖,額角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流,若靠近些還能聽見牙齒磕碰的細碎聲音。
樂霈將茶杯輕輕放在桌子上,上好的茶杯底磕出清脆的細響,嚇得負責人差點沒跪倒在地。
“好茶,好杯子。隻喝了兩口,我便頓覺神清氣爽,就連這的茶杯,也是用難得一見的雲石製成,拍賣行的效益是真的好。”
悅耳動聽的嗓音,聽在負責人耳裡,不吝於一場驚雷,劈得他六神無主,頭腦一片空白。
他撲通一聲跪到樂霈跟前,“少宗主,我被大糞糊了心,利用職位為自己謀私利,我愧對傀宗。”說完,他左右開弓開始抽自己耳光,一掌更比一掌響亮。
樂霈向後倒在椅背上,姿態閒適至極,故作疑惑地問:“怎麼隻聽得見響,看不見印?”
負責人甩耳光的手一頓,臉色更白了幾分,立馬卸掉身體的本能防禦,同時手上加了力道。沒幾下他的臉就又青又紫,還腫得老大。
樂霈:“不錯,聲音雖然沒有剛才大,但情緒比剛才真誠多了。”
黎虎立在樂霈身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儘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隻當自己是一根柱子,心裡卻不禁腹誹:好家夥,可不真誠嗎,這他娘的嘴角都抽裂了。
負責人這次可沒敢耍心機,一下比一下實誠,不一會兒,他還養尊處優的臉變得跟豬頭一樣,又腫又紅,眼角嘴角開裂,涕泗橫流。
好不淒慘。
樂霈一點也不同情他,既然他不想把王騫供出來,那就吃點苦頭吧。
他表現得相當無動於衷,繼續品茶,直到小小的一滴血濺在他銀白色的衣袍下擺。
他顰著眉,眼睛盯著微不可見的一個小紅點,不悅地說:“行了,要繼續抽離我遠點。”
負責人如逢大赦,以頭搶地,久久不起。
在後方還立著一群侍者,個個低著頭像鵪鶉一樣,嚇得快尿□□了,“同理心”強的已經開始左搖右晃,好似要暈過去。
樂霈指著其中一個十分具有“同理心”的,“我看你有動作,好像有話要說,那你來說說他都有哪些地方愧對傀宗。說好了,我推薦你做傀宗外門弟子。”
傀宗外門弟子,是這裡所有站著的侍者這輩子都夢寐以求的去處。
但是對於被選中的人,卻是一把磨得鋥光瓦亮的鍘刀。
他的餘光看向一旁趴在地上的負責人,心裡害怕極了。負責人有王騫大人保護著,隻需抗住壓力就不會有問題,但他這樣的小嘍囉,卻是兩頭不討好。
越想,他越明白其中的厲害。
最終,他軟著腿跌在地上,一個勁隻知道磕頭求原諒,額頭上的血混著鼻涕眼淚流得到處都是,看著樂霈惡心極了。
樂霈沒心情繼續看了,眉心皺得更深。
這時,一個穿得灰撲撲的侍者走上前來,“少宗主,我知道他有何處對不起傀宗。”
樂霈坐正身體,努力打起精神,“那你說說看。”
“第一,他不忠,他背主認賊作父;
第二,他貪婪,他一心中飽私囊;
第三,他不仁,他剝削壓榨普通百姓;
第四,他荒淫,他欺辱強搶無辜婦女;
第五,他不義,他暴力強權鏟除異己。”
侍者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而且邏輯清晰,心思鎮定,一定不是平庸之輩,樂霈對他產生了好奇心。
“抬起頭來。”
侍者從容地抬頭。
樂霈首先注意到的是他臉上的抓痕,然後是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
樂霈和他對視,半響,他問:“你說的可否屬實?”
“絕對屬實,否則我甘受萬箭穿心之苦。”
“行,你叫什麼名字,明天去傀宗外門報到吧。”
其實,樂霈說推薦,隻是為了諷刺那個人,沒想到真有旁人站出來,而且說得很好,他索性順水推舟成全他。
“我名丁兆羽,不願去當外門弟子,我願跟少宗主身邊,為你肝腦塗地。”
樂霈沒想到這才是他的目的。
不過,“我身邊不是誰想跟就能跟的。”
丁兆羽:“我知道我現在不夠格,但我總有一天會夠格的,我現在唯一的希望是我跟在你身邊時,你彆趕我。”
“看你表現吧。”樂霈沒把話說死,主要是丁兆羽死纏爛打的行為像極了一個人,讓他一瞬間不忍心拒絕。
而且出於方方麵麵的考慮,現在他最好培養一些心腹,如果丁兆羽人品經得起考驗,他確實是一個好選擇。
丁兆羽退到一旁,樂霈扭頭和老婦人說話,“老婆婆,你給我說說拍賣行都是怎麼剝削壓榨普通百姓的吧。”
老婦人知道樂霈是能給她做主的人,當即沒有任何保留地把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
“好幾年前,我們普通人有食物、藥材、礦石、妖獸都能拿到拍賣行交易,最終交易成不成是雙方共同選擇的結果,很自由。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拍賣行突然不遵守交易自由的原則,隻肯低價從普通人手裡收購。
最開始,硬氣的人不肯低價賣掉,便去其他拍賣行交易,結果拍賣行都是穿一條褲子的。他們一起惡意壓價,後來,拍賣行的人直接到家裡來,暴力交易。”
聽完,樂霈問:“你們找傀宗主持公道的時候,可是遭到了阻攔?”
老婦人剛才說那一大段話時,已經把自己說的情緒不高,這下直接低低地抽泣起來。
“老身的大兒子,就是因為去找公道,被人下黑手火火打死。”
樂霈半天沒說話,其他人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聲。
過了一會兒,樂霈說:“黎虎,把王騫“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