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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鳥歸林。 灼箋 13005 字 10個月前

林逸替我擋了一槍,死了。

死之前跟我表了白說他喜歡我。

……

他的死最初沒有讓我的生活發生什麼大的變化。

我平靜的主持了他的葬禮。

印象裡那是一個雨天,雨不算大,但天陰沉沉的。前來吊唁的人撐著一把把黑傘,捧著一束束菊花。

晃眼的黑白映襯之下,我才突然意識到,他走了。

……

新的助理擺不平客戶,沒辦法像他那樣沒有遊刃有餘的為我擋酒。

所以這是我遇見他七八年以來,第1次因為應酬喝得銘釘大醉,胃裡隱隱作痛。

回到彆墅下意識喊他“林逸,林逸你在哪兒?幫我倒杯水……”

空蕩的房間裡隻有我自己說話的回音。

哦,我想起來了,他死了。

伸手去摸茶幾下的藥箱,還好藥箱還在。

裡麵的每一種藥都被細心的標注和用法和用量,所以我很容易的找到了我要用的那一種。

茶幾上的涼水壺裡的水還是他在的時候燒的,於是我勉強就著涼水喝了藥。

到了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胃部連續不斷的絞痛,叫我生生疼醒。

我可以感覺到,全身的寒冷,一絲一絲的蔓延開來。

我死命的用手按著胃,咬著嘴唇,可是怎麼做都是徒勞。

它在持續不斷的抽搐,疼,胃裡的'東西幾乎都要翻滾出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樣跑過去的,我隻知道,到了廁所門口。我的眼前已經一片黑了。我開始嘔吐,把午飯,水,全部吐出來。

一陣一陣的酸味,真的讓我覺得有點惡心。

吐完之後,我一個人蹲著。真的很冷,一點力氣都沒有。

嘔吐物散發著惡臭,可我現在不想收拾。

跌跌撞撞的跑到床邊,就那麼連帶著衣服鞋子撲到床上。

突然想到林逸,如果他在的話,他現在應該會幫我脫掉衣服和鞋子,收拾好嘔吐物,喂我喝下醒酒湯,那樣我一定不會這麼狼狽和難過。

如果他在的話,或許他會為我遞上一杯溫水,就像以前那樣,再把藥拿到我的麵前讓我吃了或許不會被疼的這麼難過。

我向來知道的,他比我了解我的病情,每一次他替我買的藥都能藥到病除。每一次到了醫院,醫生問起我的症狀他比我還要清楚。

再或者他那麼厲害,他若是替我擋了酒,就那麼今天我或許根本就不會喝到這個程度。

……

這是他死後的快一個星期。

我在公司發了好大的脾氣。

公司養著這些人是吃閒飯的嗎?

為什麼最基本最簡單的話都聽不懂?

文件拿到我麵前要簽字了,才手忙腳亂的要翻頁,報告格式不統一,遲到早退,這種低級錯誤也能犯?

一天下來弄得我心力僬悴。

林逸助理團的人一個個試。

明明是同樣的專業,差不多水平的工資。

可是弄到最後一個個著急忙慌的,恨不得把能犯的錯誤都犯個遍。

甚至連簡單的咖啡都煮不好,溫度和甜度都有很大問題。

冷了,熱了,甜了,苦了,七八個人輪流,都沒有弄出來一杯合適的。

那林逸之前怎麼乾的?

他為什麼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為什麼就能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

……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我夢見了林逸。

夢見我第1次見他的時候,那個有些青澀懵懂的林逸,他笑著,眼中帶著仰慕和某種我看不出的情緒。

我突然感覺好難過,說不出來的難過。

……

再後來我把一切都歸於生理上的躁動。

我去了會所。

可臨了了,卻又落荒而逃。

一閉上眼,腦子裡滿是林逸的身影。

……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喜歡我的。隻是我不說,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他工作能力還不錯,作為助理很合適。

況且他喜歡我並不是一件壞事,他可以事無巨細地替我打理好一切,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但那時候我好像沒有想過,他一天24小時圍著我轉累不累?一遍遍的跟彆人解釋我的意思煩不煩?替我擺平那些前男友難過不難過?

……

再往後我突然很好奇,我這麼惡劣的一個人,怎麼會有人喜歡呢?

於是我去查了林逸。

這才明白了他眼中那點仰慕的來源。

他是我資助過的孩子。

可那隻是捐給他們學校的,他得到的獎學金而已。

不過1500塊。

但我實在找不著,我們之前還有更多的交集,至少再查不到。

突然覺得我好惡劣。

捐錢做慈善是可以抵稅的。

名利雙收。

我的慈善做的並不純粹,捐錢也是。

可林逸的喜歡真的好純粹,不計回報,從無怨言。

突然好唾棄我自己。

我憑什麼受到這樣的一個人喜歡呢?

……

我突然開始想,我配不上他的愛。

隻說最開始資助他時,那點肮臟的帶著利益的動機。

於是後來我真的開始做慈善。

孤兒院,敬老院,誌願者服務……

洪災、火災、疫情……

捐錢,捐物,出人力……

……

再後來我莫名其妙洗白,成了華國有名的民族資本家。

我的慈善做的好像也並不是不計回報的。

……

到了行將就木的那一天。

我躺在病床上,床前圍了好多人。

大多是我資助過的學生。

這些年我資助的力度大了很多,許是內心深處盼望著再遇見一個像林逸那樣的人。

有的時候他們給我寫信。

文筆稚嫩,但卻滿是真誠,大多數時候我會回。

他們在床前強顏歡笑,背過身去悄悄抹眼淚,可我已經沒有力氣去勸導他們了。

於是我閉上眼安詳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

可是我又醒了,我發現我竟然重生了。

彼時的我不過18歲。

風華正茂的年紀。

重來一次,其實我沒什麼好遺憾的,上輩子事業有成,後來那些人用的久了也就省心了,家裡也招了新的管家。

可我時常想起那個溫暖的青年,在我的回憶裡,在暖黃的光暈下對著我笑。

我自認我不是一個能夠讓人開心的人,可是他見我的時候卻總是笑著的,開會的時候會專注的看著我笑,收拾東西的時候會看著我笑,替我端咖啡的時候會看著我笑,他好像並不把這當作一件苦難的工作,而隻是單純的能為我做一點事就很開心了。

……

於是我去了孤兒院,塞錢找人托關係辦了領養手續,把他帶回了家。

小小的林逸瘦瘦弱弱的。

身上的衣服穿著洗的發白的校服,已經深秋卻還穿著網狀的運動鞋,怯生生的。

於是我先帶他去了服裝專賣店,替他買了衣服鞋襪。

又帶他去吃了飯。

路上見到有人賣糖葫蘆,我順手給他買了一串。

卻發現他的眼眶有些紅了“謝謝哥哥……之前從來沒有人給我買過這個……”

我突然好難過好難過。

以後一定要對他很好很好。

這麼想了我也就這麼說。

他看起來很驚訝的樣子,一瞬間愣住了。

眼裡的淚要落不落,惹人憐愛。

……

我的領地意識很強,並不喜歡家裡有其他人,所以家裡就我們兩個,一切都是我在打理。

收拾疊放我們兩個的衣服在同一個衣櫃裡的時候,就好像真的有一種他和我在一起的感覺。

我開始幻想著我們的未來。

……

剛開始公司的事情很多很雜,我沒辦法一次記住所有的東西都在哪兒放,所以我養成了像他曾經一樣的習慣,把一切都分門彆類,貼好標簽。

有著上輩子的記憶,其實打理公司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一方麵是經驗,一方麵是對於未來的先知,我賺的盆滿缽滿甚至比上輩子還要有錢些許,堅持著上輩子做慈善的習慣。

所以對待林逸就更是寵慣了,巴不得無法無天,反正我能替他擺平一切。

我潛意識裡知道他是個善良的人,所以他不會做那些罪大惡極的事情,如果他想花錢的話,我賺錢便是給他花,他要了給他就是。

又或者我想要把他寵壞,寵的隻有我能接受他的壞脾氣,他隻能跟我在一起。

突然好唾棄我自己。

我們差了好幾歲。

我這是趁人之危。

……

後來他真的如我所願的被我寵得有些嬌縱,卻也明事非,眼裡有光彩灼人。

和上輩子全然不同,可我卻覺得很好,他那麼好的一個人,本該這樣恣意地活著。

他沒了上輩子的溫和懂事,卻意外的吸引人。

……

我的喜歡在一天天相處中漸漸加深,連他偶爾發個脾氣也覺得十分動人……

我想,我這回是栽了。

……

直到有一天,他帶著一個小女孩回了家,笑著跟我介紹那是他的女朋友。

那個小女孩長得挺清秀的,帶著眼鏡,身上有股子書卷氣,瞧著他的眼睛裡點點笑意,大約是很喜歡他的。

而林逸時不時和她對視,抑或微笑示意,十指相扣的手不曾分離。

他們都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們是在等我回答。

“挺好的,挺登對的,既然是你自己選的,就好好對人家姑娘啊。”我聽到我自己的聲音這樣說。

然後是林逸的聲音“YES!我就說哥會同意的吧?這下你放心了吧?”

再然後是那個女生的聲音,“嗯。”

……

我陪著他們吃過了晚飯,然後平靜地回了房間。

想了想,又給林逸轉了些錢。

跟女孩子出去,身上總歸是要多帶點錢的。

然後猛的撲到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裡,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最後我還是去酒窖拿了酒,靠在衣櫃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

我不難過,真的。

林逸過得好我應該為他開心,不是嗎?

他乾嘛一定要跟我這樣的壞人在一起啊?

他為什麼就非得喜歡我呢?

那個女孩十六七歲的樣子,眼神清澈,身上帶著書卷氣,言談舉止有些拘謹,但勝在得當。看向林逸的眼睛裡總是帶著笑意,是個挺不錯的女孩子。

而我呢,大了林逸七八歲,兩輩子中間也大約不是什麼好人,自然沒有眼神裡那份清澈,不愛讀書,身上也沒什麼書香氣,言談舉止算得上得當,但作為戀人的話,大約是不合適的,談判桌上強勢慣了,很少能說得來軟話,脾氣也冷硬,不招人喜歡。

挺沒勁的。

我跟一十七八歲的小女孩有啥可比性啊?

可我還是忍不住比了又比。

那個姑娘挺好的,他自己又喜歡,挺合適的。

人林逸又不是非得往我這個火坑裡跳不是?

他那麼好的人,乾嘛要配我這個渣滓?

一個乾淨清澈的女高中生和一個利欲熏心的商人。傻子都知道選誰吧?

就那麼有一口沒一口的喝酒,突然感覺臉上冰涼涼的,伸手一摸才發現我哭了。

切,矯情。

有什麼好哭的,本來就是想讓他過得更好,沒讓他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啊。

可我還是難過。

心裡空落落的。

突然想到上一輩子的林逸,他替我打發掉那些人的時候,是不是也一樣難過?

我呸,上輩子的我是尋花問柳,而人家林逸是奔著結婚去的。我怎麼好意思想他?

真特麼賤啊。

本來就是我活該的。

是我親手丟掉那個深愛我的人的。

我這樣的人就應該眼睜睜的看著他。看著他娶妻生子,看著他幸福安康。

我隻是回來報恩而已,上輩子的救命之恩,沒有他我早死了,我就是個報恩的,有什麼好難受的,我自己欠人家的,是不是?有什麼好難過呀?他上輩子喜歡我的時候,估計比這還難過,我擱這兒矯情什麼?

就我那愧疚之中摻雜的愛意,就我那貪戀溫暖而產生的愛意,就我那自私自利的愛意,跟他連命都能為了我豁出去的愛甚至沒有可比性。

我有什麼難過的資格?

……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睡著的,也不知道我怎麼到了床上。

床頭櫃上有醒酒湯,衣櫃邊的酒瓶被扔進了垃圾桶。

嘖,真沒勁。

喝醉了還要林逸照顧。

……

從那天醒來之後,我便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的,瘋狂工作。

上輩子養生的好習慣都喂了狗,熬夜,喝酒。

病了一場又一場。

但我不在乎了。

活到什麼時候不是活呢?

這一世本來就是我偷來的。

唯一的念想是替林逸多賺些錢保他下半輩子無憂。

他是我親手養出來的小少爺,驕縱的很,吃不得苦的。

……

其實到這兒我們倆之間也沒什麼,可後來我們倆睡了。

那天我剛接了他放學,就接到了那個老總秘書的電話,說他們老板這時候有時間,那是個新領域,對公司轉型還挺重要的。索性帶著他一起去,讓他也看看實戰長長見識。

席間老總多次暗示,但我喜歡林逸,自然是不想耽誤人女生的。便笑嗬嗬打著太極。

我想著明裡暗裡拒絕了挺多次,那老總應該能聽懂,就沒有當回事兒。

結果還是出事兒了。

剛到彆墅,我就氣血上湧,再看旁邊的林逸,亦是麵色潮紅,不斷撥弄著領口。

“熱——好熱——”林逸大約有些煩躁,撥弄領口的速度快了些。

瞧見餐桌上還有我早上晾的涼開水,索性一人一杯。

喝酒暖身,喝醉了臉紅也是常有的事兒。所以我沒感覺到有什麼異樣,但指尖相觸時難言的清涼感,卻讓我覺得不妙。

然而一聲悶響之後,林逸把杯子扔到了地上。

他把臉貼到我了我的手上蹭來蹭去,“哥,你好涼快啊……”

似乎又覺得不夠,於是整個人都掛在了我身上,用手攬著我的脖子貼著我的臉。

眼眸含淚,瞧著我,委屈巴巴的,似乎可憐極了。

然而這個委屈巴巴的人,下一秒又變得肆意妄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