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要知恩圖報。
洛羽心裡一直都記得,他把自己從死亡的儘頭拉出來的那一刻,他也會哭泣,然後還會溫柔地融化她心中全部冰凍了的情緒,指引著她可以繼續向前走。
彼時,剛剛決定進入演藝圈演戲的時候,很是艱難。
她可以全心投入角色,可拍戲從來不是個獨角戲,它牽涉到方方麵麵,有對手有配角,有站位有鏡頭。沒有受過專業培訓的人,隻是因為突然有欲望演繹劇本裡的人物,就決定開始,很是突兀與荒唐。
可林夕聽到她的決定,隻有欣喜,沒有打擊、沒有說教、沒有任何多餘的一句話。
他說:“你能有想做的事情,我真的很開心。去做吧,背後有我。”
就是這一句承諾給了她信心和勇氣。
林夕請了專門的老師來教她,白天是學習時間。而林夕因為有工作並不能經常陪她,但若是有一絲空閒,她必定可以在排練室外看到他守護的身影。
她看到過很多次。
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一半是陰暗一半是光明,腳下是黑色的影子,眼裡是倒映著她的樣子。
她一門心思地撲在磨練提高演技上,有時晚上林夕甚至還會和她一起對劇本。
她記得那些夜晚,夜黑的很,無比安靜。她有時會被林夕逗笑,因為他這麼一個嚴肅的人同樣是麵無表情的照著劇本來念,語調沒有起伏,可以一個調堅持到最後,問句、感歎句、驚訝全沒有,莫名搞笑。
有時,他也會皺起眉頭,似乎不能理解劇裡的人物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不符合常理。明明是冷清的人,卻偏偏在此時,她的麵前,帶著孩子的耿直與執拗。
林夕並不常笑,他的臉上可以藏下各種情緒讓人看不清,唯一能辨識的可能隻有他的眼睛,會有一時情緒的泄露。
哦,眉頭也會輕微皺一下。
現在回想起來,原來那些歲月時光也是有開心的,原來她過的不隻是彆人劇本裡的人生。日日夜夜間,原來想留下的不隻有眼淚,還有笑容。
沒等幾分鐘,林夕去而複返推門而入,身後的陳管家提著一個飯盒。
飯盒打開,裡麵有粥,也有幾樣清淡的菜。
在林夕的幫助下,洛羽小心挪動自己的傷腿微微起身,然後陳管家又將病床搖了起來,洛羽上半身靠在床上就這樣坐了起來。
病床上擺著小架子,林夕一一將飯菜擺了上去,然後旁邊整齊地放好乾淨的餐具。
還沒等林夕接下來的動作,洛羽就伸手出去想拿起筷子,卻又從桌子上拿不起來。見狀,林夕撿起筷子遞到了洛羽手上,洛羽費力握住,試探性地想夾菜,無奈手掌包的實在太惹眼,無法彎曲,筷子的操作指數難度實在是高。
洛羽動作停了下來,手裡握著筷子,一動不動,微微鼓起了臉。
就在這停頓的一刻,林夕突然伸出手捅了洛羽的臉頰一下。受到驚嚇,洛羽轉過頭眼裡的震驚顯而易見,直直瞅著他。
林夕同樣也被自己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快速收回手,捏了捏手指。他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也看著洛羽,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解釋。
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兩人一時之間都沒敢再動,很安靜,耳邊隻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洛羽首先受不了地轉過了頭,還是握著筷子沒動,她拿著筷子又夾不了菜,著實是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林夕看她轉過了頭,自然放鬆許多,抽出她手裡的筷子拿到自己手上,便要給她夾菜。他動作迅速地夾了一樣菜,順勢遞到洛羽嘴邊。
一時間,洛羽抬頭看林夕,兩人的眼神又對到一起。
氣氛似乎還是不對。
林夕看洛羽沒動,下意識地張嘴說道:“啊。”說著筷子又往前一步,將菜貼到了洛羽嘴上。
洛羽無奈,隻能硬著頭皮吃下,緩慢地放到嘴裡咀嚼,然後抬起眼又偷偷看了林夕一下。
這種親密有點曖昧,而這種曖昧也有點尷尬。
沒有等林夕下一步動作,洛羽飛速地含糊說道:“我用叉子吧,我自己來。”
聞言,林夕放下筷子,將叉子遞給洛羽,看著洛羽能夠握著叉子順利叉到菜吃進嘴裡,便也不做幫忙。
林夕靜靜看著洛羽吃飯,沒有出聲,一會兒看洛羽又瞅了他一眼,腦中突然恍然大悟,後知後覺回過剛才的味兒來。
難怪,她要求用叉子自己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