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說完所有的話，床上的洛羽還是沒有轉過頭看她。

也許，人跟人之間的感情就像織毛衣一樣，建立的時候一針一線，小心而漫長，拆除的時候隻要輕輕一拉，就潰不成軍。

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林晚難受極了，走得極為緩慢，腳步聲拖拖拉拉，直到最後的門關上也沒有聽到身後叫住她的聲音。

門關上，林晚還沒收拾好情緒，就看到站在門旁邊的林夕。不知他是何時來的，何時站在這裡，又為何沒推門進去，而她和洛羽的談話也不知道林夕聽見了多少。

林晚還沒開口問，就見林夕神色不明，問了一句。

“她說，要把所有的真相告訴易楓？”

不知道林夕這麼問的緣由，更怕再出什麼意外，林晚一字一句交代：“恩，我聽洛羽親口說的。她說，在劇拍完之後會把所有的真相告訴他。”

聽到林晚確定的答案，林夕隻覺得心空落落又慌慌的，難以自抑，夾雜著緊張激動和害怕惶恐。

林晚疑惑，告訴易楓所有的真相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可看林夕凝重的表情，似乎並不輕鬆。想到昨天自己讓易楓找夏桑薇探尋真相的事情，心中暗道不好，連忙把這件事情一起對林夕交代。

“知道了。”

林夕淡淡回道，已明白，這件事情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那哥，明天我就走了？”林晚抿著唇，傷心說道。她叫他哥，希望彼此之間還能留一絲情麵，洛羽的事情她已經完全知道自己錯了。

“恩”，林夕低頭看她一眼，不由調侃，“不是你說的要靠自己爭取自己的未來嗎？這會兒倒是又慫了？”

林晚臉臊紅，伸出手指小小地捏了一下，熟練地討好道：“靠自己也不能拒絕一點小小的幫助。”

林夕沒理她，就要推門而進，林晚趕忙攔住。

“安靜點，要不然讓你現在就走。”林夕低聲斥責，壓著聲音，生怕裡麵的人聽到外麵的動靜。

“哥~”林晚小聲叫道，大膽地伸出手扯住林夕的袖子。

“放手。”林夕咬牙道，“我讓陳叔送你走。”

聽出林夕話語裡的妥協，林晚馬上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揚起笑臉擺了擺手，然後飛速逃離。

直到看不見林晚的影子，林夕搖了搖頭。

翌日，醫院裡已經看不到林晚的身影，洛羽的病床前安安靜靜。

洛羽醒來後吃過飯，看著林夕坐在不遠處工作的身影，看了好幾眼欲言又止。

察覺洛羽的視線，林夕抬頭開口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洛羽在心裡生起了悶氣，又看著林夕不動如山安安穩穩的樣子，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林晚早上的機票，現在應該已經出發去機場了。”

林夕回了一句，看洛羽不做聲，大概是回錯了。

“易楓工作，大概三個小時後你可以見到他。”

洛羽依舊不做聲，林夕停了片刻，耐心地盯著她的眼睛，轉而有了思緒，眼中一片諱莫如深。

林夕沒開口，洛羽看著林夕盯人的目光，蒼白的臉上突然有了血色，血液上頭，背過身去。

“我好了，可以照顧自己了，你坐著工作打擾到我了，你去彆的地方去。”洛羽背著身梗著脖子大聲道。

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洛羽渾身汗毛直立，全部精神都崩到一起，然後有冷清的聲音傳來。

“要我道歉，還是要我告白？”

啊啊啊，洛羽心中煩躁無比，誰說要他說的是這種話，猛地拉住被子蓋住頭，聲音甕聲甕氣：“出去！”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剛剛的眼神裡都像是表達出了一切，那麼幽深要帶著眼前人共沉淪的眼神。洛羽心中憋屈，她為何以前沒有發現。

“出去！”

沒有聽到動靜，洛羽又小聲喊道。

身後一聲輕笑傳來，冷清的聲音像是染上莫名的東西，洛羽捂住耳朵。

“好，我出去了。”

直到身後的關門聲響起，洛羽從被子裡探出頭來，頭發毛絨絨的雜亂，然後是一雙眼睛，因為在被子中呼吸不暢，臉頰有些殷紅。

林夕走後，洛羽一個人靜靜躺著，突然四周真的沉寂下來，能聽到的都是呼吸聲。洛羽的眼睛不期然落到窗邊的綠植上，卻沒有焦距，獨自審視內心。

她想起來了，想起一切被刻意封存的記憶，以往不去想是怕傷人，現在都回到腦子裡，可這記憶裡有三年前的，也有前兩天她犯病時的，彼此交織在一起。

綠植長久不衰，而她真的要活下去嗎？如果活下去，那她可以開始新的人生嗎？

她欠了易楓，現在又欠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