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正要說笑幾句,就聽門外丫鬟的傳報,“啟稟老爺,二門上來人傳話,說京營節度使王老爺來了,正往前廳去呢。”
林如海賈敏聽了這話,不免有些疑惑,這王老爺便是王夫人的娘家二哥王子騰,他如今是京營節度使,掌管京畿重地的兵馬用以拱衛京師,屬於封疆大吏,官職比林如海高了許多,更何況林如海的官職特殊,這會子上門來實在是打眼。
但是來者是客,林如海略微收拾了一番,便要往前麵去,臨走前想了想,叫上林瑜一塊去了。
且說賈母那邊,因著黛玉走了,寶玉在那裡耍小孩子脾氣,回到自己的屋子怎麼都不順心,襲人哄了好久,最後還是晴雯接著做胭脂的事轉移了注意力。
襲人忍不住發牢騷,道:“一個爺們,怎麼總是在這些事兒上傷心呢。”
一旁收拾桌子的麝月見了,道:“你管他呢,他樂意,老太太也縱著,橫豎也怪不到你頭上。”
這種小事是傳不到賈母那邊的,鴛鴦正伺候賈母睡午覺,聽著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幾日瞧著林丫頭的談吐舉止,敏兒這一雙兒女教養的著實不錯。你把我屋裡那一對鴛鴦彩繪大花瓶拿出來,等到瑜哥兒娶媳婦的時候做彩頭。”
“是,都聽老太太的,”鴛鴦笑道:“不止老太太喜歡,外頭老爺們也稱讚,隻是可憐了我們寶二爺,這幾日都不大往前頭去呢。”
“就讓寶玉呆在這裡便是,若老爺來問話,就說是我的意思。”賈母最是疼愛寶玉,自然是十分袒護的,“方才王家派人過來請安,是為著什麼事?”
“聽說是二太太娘家妹妹的兒子犯了些事,舅老爺派人過來商量。”鴛鴦想了想,說道。
“娘家妹妹?是嫁到薛家的那位?”賈母還有些印象。
鴛鴦點了點頭,伺候賈母躺下。賈母如今不管事了,對於這些都是不上心的,不過是聽到這些想起一些陳年往事罷了。當初對於王家這門親事,賈母是十分不滿的,賈政是喜歡讀書,而王家姑娘確實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王家當初也就一個軍中打拚的王子騰還看得過眼,如何能配得上賈府的門第。
無奈賈代善做主,賈母也隻能同意,王家也知道這門親事是自己高攀,所以王夫人的嫁妝格外豐厚,但是回過頭又去結了一門商賈的親家,這讓賈母氣了個倒仰。商賈嘛,就是錢多,用自家的姑娘去換錢,更何況又讓自己的寶貝兒子多了一個商賈連襟,這讓賈母怎麼笑得出來。
儘管現在王子騰的地位如何之高,可在賈母眼裡,王家還是得排在自家後頭,也不看看,他如今手裡京營節度使的位置是誰給的。
床邊放著的鎦金鶴擎博山爐裡升起嫋嫋香煙,散發出百合的絲絲甜香,與周遭奢華的裝點相得益彰,無不吐露著這座院子主任的品味地位,隻是不知這樣的生活能撐到幾時?
林如海林瑜父子倆親自把王子騰送到了門口,王子騰對林瑜讚賞不已,就是不知道他一個武官出身,看不看得懂林瑜的詩詞。
等回去了,賈敏正好張羅完晚飯,說起來,這還是他們一家四口人來了京城第一次好好坐下來吃飯呢。因著吃不習慣北方飯食,這回過來,賈敏也把家裡的廚娘帶了來,這頓飯讓黛玉吃得幾分歡喜,就著一道香菇炒油菜並白袍蝦仁就吃了兩碗飯,嚇得賈敏連忙叫人預備消食茶,又囑咐何媽媽晚上不給黛玉點心吃才罷。
晚上就寢,林如海還是對王子騰上門一事耿耿於懷,假麵看了出來,問道:“王家舅老爺過來可是說了什麼,看你下午一直悶悶不樂的。”
“一點小事,”林如海皺眉說道:“他過來說他外甥在金陵惹上了人命官司,托我在從中說情。”
賈敏忍不住冷笑一聲,道:“這話說的好笑,又不是咱們家的外甥,要老爺操什麼心,他們王家是沒人了麼?”在金陵,那肯定不是賈家的人了,更何況,若是賈家有事,便是要求人,也不會讓王子騰這個外人來開口。
“不過是說笑罷了,金陵本是王家的老家,也有不少舊交,依著他的官職,誰不賣他個麵子,不說免罪,定能小心妥當的處理好這事。”林如海說道。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我看他呀,真是糊塗了。”賈敏吐槽了一句。
林如海輕笑一聲,沒有說什麼,雖然又賈家的助力,但王子騰能穩坐京營節度使這麼多年,到現在的位置,心機城府深得很,這背後一定有另一番隱情。
其實林如海沒說出口的是王子騰想讓他那個外甥去做一個鹽商,在林如海手底下做事,薛家本就有皇商的身份,上麵又有人護著,鹽商又是暴利的買賣,這樣一來可以說薛家後半輩子無憂了。
讓一個剛背上人命官司的人來自己手底下做事,還有自己看顧,雖說每年會分到大筆銀錢,但是林如海像是缺錢的主嗎?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他肯定不會答應。
但是反過來想一想,鹽務裡麵的水深著呢,王子騰也不會真讓外甥過去,想必真正想參與其中的人另有其人。但是現在下一任巡鹽禦史是誰都還不清楚呢,王子騰怎麼就找上門來了呢。
林如海此時一腦門子官司,看來此次京城之行,少不得有幾分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