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並沒有把林瑜引到皇帝辦公的禦書房裡去,反而是到了禦花園的一處水榭,這裡也並沒有在議事,氣氛與朝堂上的緊張不同,倒像是一群老頭在一起閒聊說笑。
皇帝拿著一根魚竿垂釣,身邊兩三個胡子花白的老者,也有拿釣竿的,也有觀望的,後麵還站著幾個穿著官服的人,林瑜不露聲色的瞥了一眼,瞧著服飾,都是一二品的朝廷重臣,這裡麵也有林瑜認識的王子騰。
屋子裡還擺著幾張案幾,上麵擺著好些精致點心,兩邊一溜的紫檀木繡墩,正位上一張座椅,麵前長案上的食物也比其他的精致許多,那應該就是皇帝的禦座了,但是皇帝都不在哪兒,旁人自然也不會過去,都圍靠在白玉石欄杆上看著。
等到小太監通報了一聲,眾人這才注意到林瑜的到來,皇帝指著林瑜,笑著對身邊的一個老者說道:“這就是林循的孫子,今年的新科進士,瞧瞧,像不像他祖父?”
那老者是當初跟著皇帝打過仗的安國公顧老,與林瑜的爺爺林循也是共過事的,顧老國公年紀比皇帝還要大些,此時佝僂個腰,走路都要人扶著才行。老國公緩步走至林瑜跟前,湊近了上上下下看了看,才轉身對皇帝笑道:“當初老臣在東北帶兵,正好林老侯爺負責糧草物資,每個月頭,老臣就帶上幾個大頭兵找他要東西,順便從他那裡順上些好酒走,月底的時候就掉了個個,他天天追著老臣問東問西,這會兒老臣瞧著,這小子不苟言笑的樣子倒跟他祖父一模一樣!”
皇帝聽了這話,不免笑了起來,想是想到些什麼,感慨地說道:“當初凡是林循跟著去的,軍中賬目沒有不清楚的,也沒短過什麼,可惜走得太早了些。”皇帝的話沒有說完,眾人一時都沉默了。
聽到這裡,林如海不免有些疑惑,目前看來,此刻的皇帝不過是在緬懷舊事,後麵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呢?
的確,皇帝回憶過往,幾位老臣為了迎合上意,也說了不少從前的舊事過往,就算後麵再怎麼樣,看在老臣的麵子上,也不該把林瑜派往西北吧?
可偏偏就是這個起的頭,眾人追憶往昔,不免就會與現在做對比,不僅是小一輩的,就連林瑜這些小了兩輩的也拿來作對比了,跟皇帝做對比,又是長輩,哪兒有什麼好的,隻說小輩們還需要曆練。
這些人裡麵,除去老的不算,最有實力的就是王子騰了,知道他的野心不止於此,顧老國公也有意賣他一個麵子,笑著對皇帝說道:“小的還未長成,臣等這些老的已經老了,朝廷裡的事也都靠子騰他們去應付了。”
王子騰在一旁聽得分明,內心是有些歡喜的,連忙站出來拱手表示謙虛,道:“老國公謬讚,下官實在是不敢當,比不得他們年輕小夥,讀書多,記性好。”
“你現在年輕,正是該出力的時候,”皇帝斜睨了一眼,說道:“對了,子騰在節度使的位置上呆了多少年了?也該挪挪位子了。”
這話一出口,王子騰內心一半歡喜一半憂愁,也不知皇帝會安排他去哪兒,不過好端端的,皇帝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個呢?
誰知皇帝話鋒一轉,說道:“不過,更應該曆練的是這些年輕人才是。”直接把焦點放在了全場身份最小,林瑜的身上。
於是乎,皇帝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總被關在翰林院那個地方沒什麼意思,直接就把林瑜派往軍營曆練了,順便多一句嘴,這個軍營還是王子騰提議的。
說到這裡,賈敏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就要往門外走去。林如海怕妻子胡來,忙道:“你這是做什麼去?”
“我找他們去,”賈敏氣憤地說道:“咱們與王家素來都是以禮相待,怎麼能這麼欺辱我兒?”
林如海上前把妻子拉了回來,說道:“你找他們也無濟於事啊,先不說聖旨已下,就算是王子騰說了一句,最後做決定的還是陛下。”
“父親母親,既來之則安之吧,”林瑜扶著賈敏坐下,說道:“眼下朝堂之上,奪嫡之爭越發激烈,便是父親一個外官來了京城半個月,上來拉攏的人馬都有好幾撥,倒不如躲出去的好。西北雖然窮困了些,可自打外祖父率兵戍邊開始,幾十年的經營,周邊小國基本已經俯首稱臣,安寧了不少,七皇子不受陛下寵愛,常年在外,朝中也沒幾個人會盯著那邊的。”
“瑜兒所言極是。”林如海捋了捋胡須,說道。兒子雖然是他的驕傲,但是也一直覺得這一路走來林瑜實在是太順了些,或許有些挫折,能磨礪一番也行。
林如海到底在官場上混了這麼些年,知道這件事背後不簡單,立馬就派人出去打聽消息。而賈敏能忍下這口氣才怪了,當天就命人套了馬車,往娘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