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宿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接過,小心翼翼咬下一口。於是南河如釋重負地坐下,給她講述自己編造的話本子作為吃零食的消遣活動。有著會奇異仙術的客寨老板,也有有著毛茸茸毛發的可愛小二。參宿默不作聲的就這故事把糖葫蘆吃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螢火蟲。於是兩人愉快的結束這一天,一直到南河下一次去市集采購。然後他會笑著給參宿帶來下一根糖葫蘆,就著上次的故事繼續說下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多,事情的轉折點是南河一日在水中看到有人掙紮求救。他下意識跳下水,卻不見呼救之人的身影。隻有一隻蒼白被泡的破破爛爛的手緊緊地拽住他不讓他浮上水麵。
在喪失意識前,南河想起了村子裡有關水鬼的傳說。
參宿那天來到水邊,便隻見那有著死人一般蒼白膚色,有著一雙猩紅眼睛的南河。
南河不太想讓參宿看見自己的眼睛,他已經不是人了,無論是自己現在永遠冒著水汽的灰白色皮膚還是紅色的眼睛都透露著這一點。說到水鬼想到的便是那會將過路人拖下水自己投胎的事例。他不想害人,更不想害自己花了大力氣想要讓人有求生欲望的小孩。
但是參宿卻思思盯著他的眼睛,眼神裡沒有害怕。她開口:“南河,你的眼睛好像你買的糖葫蘆。”
南河想罵她這時候倒是有幽默感了卻又開不了口,於是衝她揮揮手“離遠點,彆傷著你。”
他們就這樣相安無事地相處了半年。參宿一點點長大,她在村子裡有了一份做女紅的工作,拿到的錢的第一時間總是去買一串糖葫蘆,再到水邊一邊啃糖葫蘆一邊聽南河絮絮叨叨接著講故事。一直到道館下山收徒弟,一眼相中參宿。
她時不時回去視察以便師門放心從而減少關注故鄉是否有妖物,同時翻閱典籍,企圖找到讓南河重新投胎的辦法。
參宿也想過另一種解決辦法:她可以一直陪著南河,一直到自己老的不行了再下水讓南河抓住自己當替死鬼,這樣南河就可以投胎了。然後在死前她去找師門的人,在自己成水鬼後第一時間超度自己。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位過路人讓參宿不得不麵對現實:她可能要和南河告彆了。而她還沒想明白自己到底該怎麼做,腦子裡一片空白隻能想著一個念頭:不想告彆。
“你殺了我吧”南河輕輕說到。”他倒是接受良好,也不知道是在心裡憋了多久。“你也知道我們不可能一直這樣,我總有一天會失去理智隻想著把路過的小鬼頭或者彆的什麼人拖下水然後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他皺起眉頭“我可不想這樣。比起這樣渾渾噩噩的作為水鬼活著,我寧願在保持理智的情況下有尊嚴的作為人類,作為南河死去。”
“先生,我不想殺了你…”參宿試圖掙紮“這樣吧,你把我變成替死鬼好不好?這樣你就可以投胎了,我替你在這裡守著!我已經學了很多法術了,我能控製自己的,你彆走好不好…”她懇求。
南河隻是笑著看她,堅定而緩慢的搖搖頭。“我不想害人”他堅持“讓我堂堂正正的離開吧”參宿隻是看著他不動,眼睛通紅。
參宿知道自己勸不了南河,他一直是這樣,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無論過程怎樣總是會咬咬牙說著“堅持,堅持。”她無力組織。隻能慢慢拿出自己的桃木劍。她想要自己的手再顫抖一些,最好掉落摔碎,讓自己不用麵臨糾結。
但是她知道南河不會想要這樣的。她隻能揮劍。然後眼睜睜看著南河的身體漸漸透明消散,一直到那雙像他買的糖葫蘆似的眼睛也閉上。
他感受到自己身體逐漸虛化,對著參宿露出一個微笑“小參宿呀,謝謝啦。到時候交差你就說,你成功把水鬼那怪物超度了,聽見沒有。”
參宿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在南河徹底消失的那一刻,她剛好把告彆的話說出口“南河,再見。”可惜他聽不到了。
任務結束,參宿在鎮上買了根糖葫蘆,她一邊吃一邊給自己講故事:“從前有一座客寨,叫做深海大飯店。那裡有一位神奇的老板,有著能劈開大海的神奇法術……”
糖葫蘆酸的要命,不好吃。
參宿再也沒有去過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