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跑上船,船上的老金和阿花立即關門加大馬力。又是一陣顛簸,估摸著半個時辰過去才躲開喪氣鬼來到一片海域。南河這才放下心來停下指揮,跟著阿花去包紮傷口。
李白則是上到甲板,饒有興致看著周圍一片海域。大唐的水路可沒這裡有看頭!李白沒見過海,這會探出半個身子向下張望。前方是一片五彩繽紛的大海,海水似乎揉雜了這世間所有顏色一般極致的絢爛。伴隨著洋流緩緩向著前方奔騰而去。陽光燦爛,無端給景色添加了一分暖意,金光下李白愜意享受海風。
“呦,你也在這。”李白回頭一看,是南兄。他這會換了個打扮,脫下宛如長在他身上的藍西裝紅背心,隻是穿著那件已經破破爛爛像個抹布的白襯衣,裹著一張花花綠綠的毯子。
李白有很多想問的,南兄之前做的手勢是怎麼劈開大海的,那名為喪氣鬼的怪物又是何物,他還沒開口就先被南河打斷。“你先讓我坐會,”他心滿意足地在桅杆附近坐下縮成一團。“行了,你想問啥?”
“南兄,那手勢是如何劈開大海的,那喪氣鬼又是何物?”南河思考片刻,一個個回答。“喪氣鬼是啥沒人知道,但是喪了吧唧的人最容易吸引到它。碰上了會被憋死。至於那個手勢呢,”他得意一笑,“那可是我深海大飯店老板的偉大魔法。”他用力躍起,不小心扯到傷口。於是他倒吸一口涼氣,“這個魔法呢,能夠劈開大海————”配合誇張的動作,“厲害吧。”
李白配合鼓掌,“厲害厲害!那南兄,這魔法我能學嗎?”他指指自己“作為回報,南兄,你對召喚群鳥之術感興趣嗎?”
就這樣,對對方所掌握技能同樣好奇的兩人愉快地選擇了互相知道。為了表達誠意,李白率先教導南河學習召喚群鳥之術。出乎意料,南河似乎對此技藝有著出人頭地的天賦。不過一個時辰,便已徹底掌握。
於是等到傍晚時刻那個被他們救下的孩子跌跌撞撞跑到甲板處,率先見到的就是南河輕鬆肆意地大笑。“我再來一次!”他興致勃勃吹響口哨,看著遠處群鳥飛來圍繞兩人盤旋飛舞。見到不遠處一臉驚奇的小孩,他又擺出一副臭臉。“醒了?”“嗯……南河,對不起。”
經曆了一段讓人為之沉默的尷尬對話後,南河終於因為其中一句話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憤怒躍起:“能沒事嗎!你看我這傷!”隨後因為動作過大扯到傷口而慘叫一聲平靜下來。為了轉移話題,他正經道:“我告訴你,我可不是白救你的,你得補償我的損失。聽見沒有?”見參宿答應於是又喜笑顏開。“這才對嘛~那你可要好好工作。”隨後他大搖大擺拉著這小孩反方向走去。
見到一邊一臉疑惑的李白,他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對了,來這位我給您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們深海號的新員工,叫參宿。”他朝那小孩指指,參宿也配合著小幅度輕輕搖搖手。
“好了好了你先休息去啊,哥哥我還和這位有點事,你先走哈”說著南河便推著參宿朝休息室走。見參宿乖乖離開,他又把目光移向李白。“所以,你現在有什麼打算麼?這位李白!”他抓耳撓腮片刻“咱們這會要改航線去的地方……估計挺危險的。你還要跟著嗎?你要不想那我到時候叫老金找個岸邊碼頭把你放下。”
李白思考片刻後選擇拒絕。他倒是不怕這危險。而且他有一種直覺,跟著他們一起走,似乎能夠幫助他回去。“再說了,南兄你還沒有教導我劈海之術呢!”於是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劈海之術的教學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順利。他們一邊趕路,南河一邊忙裡偷閒教導李白。在經過幾天的學習和練習之後,李白總算學有所成。他興高采烈舞了一套劍法,又在快結束時左手猛地向上一推。於是原本墨藍的海底變得明亮鮮豔,轉變為靚麗的紅。遠處有水母被吸引過來,慢慢悠悠繞著兩人遊動。遠處有魚群遊過,組成五彩的漩渦。隨後伴隨著李白左手,向前一推,大海被分為兩半。他滿意收手,轉身上船結束今天的練習。
當晚,為了慶祝李白學成歸來,南河和李白選擇了喝酒慶祝。幾瓶啤酒下肚,兩人已是略有醉意。李白由於沒喝過啤酒一時貪杯,已是趴倒在桌上。
參宿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南河原本正琢磨著要不要把他喊起來到床上去睡。見她走進來便轉移了注意力。“你怎麼了?你是不是餓了?”說著便去給她泡麵。嘴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說著說著參宿便講到了她的媽媽。場麵一時沉默下來。南河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隻得轉移話題。
“我跟你說啊,等我真的賺到錢我就把咱這深海號重新裝修一下!你看那,我建一三百六十度全景大餐廳!能看星星那種!整排五星級大廚全天伺候著……
等待那個時候,要是沒有客人,咱就去環遊世界!我呢,也不用這麼低聲下氣的。你呢,也不用這麼過分懂事。不想笑你就彆笑,想哭你就大聲哭出來。”
越說越起勁,忍不住配上誇張的動作。此時房間背後的放映廳是最好的背景。他好像站在滿天星光下,以天光為自己舞台的探照燈,肆意訴說自己的夢想。參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看著他豪情萬丈指點江山,將滿天星空與自己分享。
他遠比那星空耀眼。
“等到那時候,再也不用討好彆人,再也不用為彆人活著……”說著南河陷入沉默。
“好!南兄好誌向!我有一詩贈予南兄!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李白醉意朦朧中忽然驚坐而起,拍桌而大笑。他話音剛落,地麵開始顫動。視野緩緩升高,腳下是碩大的一個字————“鵬”。字體蒼勁有力,李白絲毫不在意腳下的動靜。他舉杯長嘯,步履虛浮。他輕笑一聲,一躍而下。南河揪著參宿防止她也跟著掉下去,一邊倉皇朝下看去,卻見一道白影閃過。大鵬接住李白上升盤旋,又向著遠處的海麵飛去。激起萬裡波濤,李白舉杯看著月亮:“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南河隻能聽到大鵬的鳴叫,以及李白的大笑。
似乎是攝入了太多酒精的緣故,南河眼前也逐漸模糊起來。他慢慢悠悠坐下,再次清醒已是老金焦急地闖入。“南河,我們好像到了!”“啊?”他茫然抬頭,“到了?!”他拍拍坐在自己一邊的參宿“可以啊你!”然後迅速起身。“老金你等我洗把臉清醒一下!”走到一半他猛然回頭,“不對!李白人呢?!”回頭卻發現桌前已是空無一人。
另一邊,醉酒的李白感受到了一陣劇烈的搖晃。隱隱約約有聲響傳來。“白兄,白兄!快醒醒!白兄你沒事吧!”他慢慢悠悠睜開雙眼,是焦急的高三十五。
“……高三十五?我回來了?”沉默片刻後,李白猶豫道。隨後酒精帶來的刺激引領他起身,李白一個跨步上桌,豪邁開口:“小兒!詩板何在?”接過小二拿來的筆,李白醉意朦朧中不忘仰天長嘯:“黃粱一夢,偶遇一謫仙指點!”
行卷敗後共飲酒,海底夢中遇小醜。水墨畫中奇景多,詩酒風光共賞遊。生死相隨無怨尤,千古佳話傳千秋。
隨之一晃數年過去。李白早已不是當年意圖在這大唐闖出一片天地的意氣風發少年郎。他與大唐一般奄奄一息 。
在這人生的儘頭,他想起他與仙人最近的一次,他少年時期那一片幽深的海底,他眼前再一次出現那一群紅白色的水母,似乎有人影跑來。他眯起眼睛朝人影看去,是當年的人。
他似乎完全沒變,真的宛如天上謫仙一般。歲月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還是破破爛爛的藍西裝,頭發散亂。
那人清清嗓子,故作嚴肅“我是南河船長,詩仙李白,你願意加入我們深海號的大家庭,成為我們的參謀長嗎?”
李白嘴角上揚,為這人數年不變的不著調。他不顧自己年邁的身體一躍而起,握住南河的手“當然,在下李白!”
於是原本年邁的老人變回少年,白發轉為黑色,南河不由得吹了個口哨。接著遠方的群鳥應聲而來圍繞兩人盤旋飛翔,遠處向大地墜落的鵬鳥變回鯤,遨遊於廣闊的海。向著遠處的未知遊去。
“走吧,”南河拉著他大搖大擺朝海邊走,“大家夥就等你了!”李白笑笑,“你倒是沒想想我沒答應要怎麼辦。”他們不約而同做出同一個動作,右手向前猛地一推。大海順勢分為兩半,露出平坦的陸地。
道路的儘頭,是深海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