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鳥兒撲棱著翅膀,穿過樹間,飛過夜空,落到單薄的少年身邊。
少年一頭黑發微卷,襯得臉色更加蒼白。他抬頭仰望星空,一雙眸子黑漆漆的,在夜空下沒有絲毫反光。
他坐在一處斷壁殘垣之上,灰蒙蒙的水泥板生了青苔,爬滿藤蔓,開出白色小花。
花朵離開萼瓣,撲閃著蜜蜂似的透明翅膀,飛到少年鼻尖上。
少年睫毛微動,打了個噴嚏。
“阿嚏!”
小花被噴嚏吹飛,複而晃晃悠悠地飛到他肩膀上。
“花……是白色的……”少年輕聲呢喃。
“啊——啊——”黑鴉在他手邊拱著。
聽到鳥兒的叫聲,少年看向它,那雙漆黑的鳥眸中生長著荊棘,一抹鮮紅盛開於上。
“這是……?”少年神色有點茫然,“花?……紅色的?”
“啊!”黑鴉蹦到他懷裡,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感受到鳥兒的熱情,少年微愣。
“你……想把花送給我?”
“啊!”黑鴉偏頭,將眼眶中長出的花折下,銜給少年。如同敬神的凡人,獻上自己最珍貴的珠寶。
“謝謝。”少年接過花,微笑。
鮮紅的花朵在這黑白灰的世界如同螢火,將世間的色彩點亮。
少年將花朵彆在自己耳邊,萬分珍重。
“這樣,可以嗎?”他問那黑鴉。
“啊啊!”黑鴉點頭,再次蹭蹭他的手指,像是不願離去。
“不想走的話,留下來吧。”少年感受到了黑鴉的不舍,“我一直一個人,也很寂寞。”
突然,一個孩童的尖叫聲響起。
“不是啊媽!你不是一個人啊!你還有我啊啊啊!”
少年:“……”
又來了,奇怪的幻聽。
和之前一樣,當作沒聽見就好了。
“我知道你聽得見嗚嗚嗚……”孩童的聲音聽起來很委屈,“多少天了,你好歹吱一聲啊嗚嗚……”
這幻聽還會變樣子請求自己回應。
好奇怪,他需要去找醫生了。
但是這裡好像沒有醫生……醫生,醫院,在哪裡呢……
話說回來,他在哪裡,他又是誰……
少年蜷起雙腿,抱著腦袋,像嬰兒那樣縮成一個球。
記不清了……
他好像叫xi……夕什麼?……
“我知道呀!”孩童的聲音打破他的思考,“我什麼都知道的!隻要你問我我都會說的啊!媽媽你說句話啊——”
好吵……
本來還覺得這片荒蕪很寂靜,現在他隻覺得吵鬨。
幻聽越來越嚴重了,還一直叫他媽媽。
他不記得很多事了,但大概知道,自己是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
所以他不會成為媽媽,那隻是單純的幻聽。
或許是他從前聽過某個孩童呼喚母親,記了下來,埋在腦海深處,現在成了幻聽。
一定是這樣的。
“我好悲傷……我就像一個茶幾,擺滿了餐具和杯具……”小孩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消失。
少年晃晃頭,沒有聲音了,所以果然是幻聽吧。
他抬起頭,突然,眼中印出一片光亮,黑鴉被驚到,從他懷中飛離。
那是一個滾著輪子的大鐵盒,上麵按了四個發光的東西。
那個東西,好像是叫……車?
車向少年的方向跑來,大功率燈泡晃得少年睜不開眼睛。
他捂住臉,躺在地上,縮起來。
電動機的轟鳴聲停下,輪胎帶起的煙塵散得到處都是,兩個身形壯碩的人開門,下車。
“我剛剛看到了,有個不明生物,看著是個人。”其中一人說。
“找到了,在這兒呢!”另一人向他招手。
少年感到有人靠近自己,抬起頭,壯碩的身形遮擋燈光,背光的麵孔漆黑,但不能阻礙少年的視力。
“孩子,彆害怕。”嘴上安慰著少年,手裡卻是握緊了機木倉,渾身肌肉緊繃。
“我們是幸存者基地的士兵。”另一個男人說。
他看起來年齡更大,大概有四十歲吧,臉上有短短的胡茬,麵相凶巴巴的。
“我們是在附近巡邏的,我叫王春發,他叫劉宇。”胡茬大叔說,“你叫什麼,是哪個基地的人,怎麼在荒野落單了?”
看起來很關心這個孩子——如果他們能把手裡的武器放下就更像了。
“基…地……?”少年歪歪頭,神色茫然。
“就是問你是在幾號基地居住生活的。”王春發並沒有靠近他一步。
“我……不記得了……”少年搖頭,“——不對,我記得的,一共有幾個基地啊?”
王春發&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