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相互湊近，小聲討論了幾句。少年隱約從他們口中聽到“失憶”、“汙染物”等詞彙。

好多都聽不懂，不明白……

過了一會兒，王春發對少年說：“你能走嗎？可以和我們去車上檢測一下嗎？”

看少年不願意動，劉宇柔聲補充了一句：“放心，隻是普通的血液檢查，或許能查出你的身世。”

少年想反正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做個檢查也沒什麼，“好。”

兩人一左一右，帶著少年來到車邊，從後備箱搬出一個箱子，打開。

裡麵是一個看起來就很複雜的機器，還有一些試管。

“伸手，給你采點血，彆怕，隻要一點點。”王春發說。

少年伸出手，蒼白的皮膚下隱約可以看見青黑的血管。

劉宇戴上一層橡膠手套，一手捂住少年的手，一手拿著針管紮開他的手指。

鮮紅的血液流入小試管，顏色和他頭上的花一樣。

“你的手很涼啊。”劉宇將試管放入機器，“老王，給這孩子一件外套吧，都凍成這樣了。”

“再說吧。”王春發移開視線，“再過半小時出結果，你等等哈。”

少年看向那個機器，看起來好複雜，好像不能亂搬的易碎石膏……

“彆想了。”孩童的聲音突然出現，“這玩意隻能查出你是人還是汙染物，連具體汙染數值都分不出，更彆提按照dna查戶口。”

啊，又幻聽了。

少年捂住耳朵。

但這樣並不能阻隔幻聽。

“他們也不是普通的來巡邏。”幻聽繼續說，“他們倆是第八基地的士兵，因為基地發現這邊有大幅汙染值波動，被派來看看的。”

少年沒回答他。

“你的檢測結果肯定是人類，不過我建議你彆去第八基地，那裡生活條件不如第六基地。不出意外第六基地應該也派人來了，咋們跟著他們走。”

幻聽越來越奇怪了……

有東西在腦袋裡說話的感覺很奇怪，少年想把自己的耳朵戳聾。

還是算了，就算聾了也能繼續聽到吧……

果然，幻聽發出尖銳的爆鳴聲：“媽！你在想什麼危險的東西！寶寶不允許你傷害自↗己↘！”

少年內心麻木：好吵啊，就不能安靜點嗎……

“嗚……”幻聽哭哭，“媽媽，我真的不是幻聽，我是你的親親異能嗚嗚……”

聲音越來越小，聽著像是沒力氣了。

少年放下捂著耳朵的手，抬頭張望，見王春發和劉宇都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你頭疼嗎，孩子？”劉宇還是去車上拿了一件外套，“荒野冷，披上吧。”

“……劉宇。”王春發皺了皺眉，但也沒阻止。

劉宇搖頭，“老王，你也彆太警惕了，他看起來就是人，驗血隻是上個保險罷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王春發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歎了口氣。

“算了，反正你這家夥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和你說了。”

少年披上劉宇遞來的外套，好像是暖和一點了……雖然他本來就不是很冷。

“謝謝。”他按照不多的記憶中，人類基本禮儀的知識回答。

“不用謝，現在這個世道，人類是要互幫互助的。”劉宇撓撓頭，“等結果出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會帶你一起回基地。荒野太危險了，不適合人生存。”

少年眨眨眼睛，荒野不適合人生存嗎……

他好像……在附近逛了好幾天了？除了有點冷有點餓，也沒有出什麼事。

感覺……那些動物植物之類的，還是很和善的……

“那是對你和善，對彆人是核善好吧……”幻聽小聲嘟囔，“荒野又沒有吃的，不如基地裡舒服……”

少年：習慣性忽視幻聽。

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機器顯示了少年的血檢結果，通過了。

“沒事了，上車吧。”王春發把機器收起來，關上後備箱，“小孩，你坐後排，有被子可以蓋。”

“那被子平常都是我們這些臭大叔蓋的，可能有點臟，你彆在意啊。”劉宇笑道，“等回了基地，就有熱水和乾淨地方住了。”

“嗯。”少年點點頭。

確認他是人類後，兩個軍人對他的態度柔和了很多，從之前的帶著警惕，變成純粹的關心與同情。

荒野上，越野車跑過，帶著塵沙的尾巴，揚起，又漸漸落下。

“孩子，你再仔細想想，還記得你是哪個基地出來的，父母是誰嗎？”坐在副駕駛的劉宇看向後座，“再不濟，你想想自己叫什麼，名字這種東西是能刻在腦子裡的，總能想出來一點。”

少年卻隻是搖頭，“我的家，還有爸爸媽媽，都不記得了……

“我醒來的時候就在荒野，沒有人。”

是被拋棄的人嗎……劉宇想。

看看那小孩蒼白瘦弱的模樣，他更加確定了這個猜測。

扔掉這個孩子的在想什麼呢！買賣人口和蓄意謀殺都是違法的！這年頭，這麼多人想去當勞改犯嗎！

正在開車的王春發顯然和劉宇想到了一起。

“你彆怕，既然你是我們的同胞，我們一定會儘全力保護你。”胡茬大漢儘量把聲音放得溫和，“睡一會兒吧，孩子，過幾天咱們就能回到基地了。”

“嗯。”少年用被子包住自己，蜷縮在後座上。

“王叔叔，劉叔叔，晚安。”

王春發和劉宇的心都要化了，竟然有了一種光榮晉升老父親的感覺。

啊，多乖多可憐的孩子，怎麼會有人舍得把他丟在荒野呢？真是出生啊！

他們不再說話，並將越野車的行駛速度稍稍降低，生怕吵到睡覺的孩子。

而後座的少年，也在溫暖柔軟的棉被中，漸漸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