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環境是寧靜、溫和的。

就連病床的被褥，都帶著陽光特有的溫暖的氣息

“晏先生，我先去隔壁病房了，您還在康複期，還請好好休息。”護士拿著記錄本離開。

“嗯。”晏秋辰喝了口熱水。

嘴上同意著，手上卻是還在忙活。

基地事務繁忙，他臨走前已經完成了絕大部分的工作交接，現在，是在收看第五基地的前線戰況。

看著看著，他眉頭緊鎖。

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

“晏先生。”夕嵐打開門，“呼……我們到了，你好了嗎？”

他們的直升機出發更晚，途中經停時間也更長一些，到達第七基地時，晏秋辰已經被送去醫院了。

夕嵐很擔心，但他們還要先做汙染值檢測。

理應來說，檢測完還要觀察三天的，但他打了申請，提前出來看望一下病人。

“伊甸已經治好了我。”晏秋辰說，“隻是受寒的後遺症還沒完全消去，過兩天就好了。”

“哦。”夕嵐鬆了口氣。

天知道晏先生在他身邊逐漸變得冰冷時，他有多害怕。

要是007有治療彆人的能力就好了，哎……話說回來，識之殿堂自從汙染物彆墅出來就一直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沒有，叫它也不應，不知道是怎麼了……

“在想什麼？”晏秋辰注意到他的神色。

“嗯？”夕嵐一愣。

哦，是他不小心把對小識的擔憂露出來了……

小識……雖然平時很吵很話嘮，能力也沒有它自稱的“全知”那麼厲害，但也不能否認，它是他很重要的同伴。

它就像一個善良天真的小孩，無償地幫助自己，隻要自己說一句“喜歡小識”，它就能開心一整天。

……夕嵐希望小識沒事。

或許……伊甸可以治好它？

於是他說：“伊甸……我聽說找她治療的門檻很高，要怎樣才能獲得受她治療的資格啊？”

“……”晏秋辰放下杯子。

“你受傷了？”

難道……是被寒氣傷到了？

一提起這個，晏秋辰心中就不是滋味。

那晚半昏迷的時候，他是有意識的自然知道夕嵐做過什麼。

那可是013造成的傷口，怎麼能隨隨便便觸碰，還硬要貼那麼近，就不怕寒氣傳過去嗎？

該說他過於自信，還是過於莽撞？

晏秋辰看不透夕嵐了。

他至今仍固執地認為，夕嵐不是人類。

但是……夕嵐的行為，想法，是如此像人。

比如今的人類更像人，像隻在記載中出現過的，在末世前存在過的，單純純善的人。

……他突然開始希望，夕嵐能活下去。

這個想法冒出來時，連他自己都驚訝了一瞬。

是私情嗎……不，有愧疚，但更多的是為大局考慮。

嗯，一定是這樣的，他想。

“我沒有受傷。”夕嵐搖頭，“而且我的汙染值也沒變，還是14.00%。

“……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可能受傷了，可能沒受傷……但我有些擔心。”

“……想得到伊甸的治療，要經過層層審批。”晏秋辰說，“如果是軍方的人，要求有不低的軍功，如果是裁決者或其他異能者，要在過去一年裡完成過不下五個A級任務或至少一個S級任務。”

“……那……其他人呢？”

“你說普通人？”晏秋辰抬眸。

“嗯，差不多。”夕嵐點頭。

——其實差多了，小識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人。

甚至沒有實體。

“普通人沒有接受她治療的資格，哪怕是研究員，也至少要A級才能提交申請。”

“……啊？”夕嵐睜大眼睛，“為…為什麼啊？”

“普通人太多了。”晏秋辰輕輕歎氣，“如果每個人都能找她治療的話，她會不堪重擔的。”

“但是…但是普通人也有值得治療的人啊……至少，給他們一個機會啊……”夕嵐垂下視線，神色黯然。

“……”

晏秋辰看著他，沒有言語。

塑料花草安靜地坐在窗台上，曬著太陽。

“我會給你打申請，這幾天，多在第七基地逛逛吧。”片刻後，他說。

“嗯？”夕嵐抬頭看他。

“反正不管怎麼檢測，都是14.00%，不是嗎？”晏秋辰說，“既然這樣，觀察與否都一樣吧。”

“……呃……”夕嵐移開視線。

“你也覺得我的汙染值不正常嗎？”

“也？還有誰這麼認為？”晏秋辰挑眉。

第六基地的其他裁決者都沒有察覺異樣，難道第七基地還有和他一般敏銳的人嗎？

“是我自己。”夕嵐卻是說，“我覺得我不正常。”

“……”

“……你不信嗎，我是認真的。”夕嵐的眼神非常真誠，“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人類，但是他們說，哪怕是不接觸汙染物，人的汙染值也會有輕微波動。所以我的情況，明顯不正常吧？”

“……”

“晏先生？”夕嵐歪頭，眼中充滿了疑惑。

“行了，我覺得你很正常。”晏秋辰說。

“哎？”

“因為我覺得你不是人。”

“哎？！？”夕嵐睜大眼睛。

“……噗……”晏秋辰把頭偏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