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不在的時候，42會看好你的，既然覺得自己是人，就像人一樣活著吧。”
“知道了……”夕嵐蔫下來。
他都不清楚晏先生是在逗他還是在警告他了。
可惡，原本還以為晏先生是一個沉穩冷酷的人，結果果然還是和調皮的夏哥有共同性吧。
“對了，劉興的屍體…我拿不出來……”夕嵐小聲說，“怎麼辦……他的家人和朋友一定還在等他，但是我……”
“沒事。”晏秋辰打斷他的話，“死於荒野的人，屍首是不可能帶回基地的。同時，哪怕是在基地中去世，也不會留下骨灰，甚至沒有墓碑。”
“……啊？”夕嵐有點驚訝。
“現在的死亡率太高了。”晏秋辰說，“如果每個人都要一小塊墓地，基地早就變成墓園了。所以不用傷心，42已經將劉興的全部信息和財產轉移給他的家屬，他們知道他是光榮犧牲的，已經足夠了。”
……而且，修建墓地是沒有意義的，人口更迭太快了，人與人之間一般沒有過深的聯係，不管是誰，都會逐漸被他人遺忘。
彼時，哪怕墓碑上生滿青苔，也不會有人去打掃了。
“……謝謝……那等你徹底好起來，我們就去第五基地支援嗎？”夕嵐悶悶地問。
“……”晏秋辰的目光凝滯。
“……怎麼了？”
“不用去第五基地了。”楓紅的眸子垂下來，似有萬千思緒，又似什麼情感也沒有。
“第五基地於今日上午淪陷，存活者千不存一，目前正在運往距離最近的第七基地。”
“……”夕嵐呆住。
第五基地……淪陷了？
人類九大基地之一、存在數十年、人口近百萬的第五基地，就這樣在不到一周的時間裡，淪陷了……？
千不存一……就是說，活下來的，還不到一千人嗎……
夕嵐的精神有些恍惚。
在某個瞬間，他好像看見倒塌的樓房、浸血的殘肢、向上飄起的水滴……
“夕嵐？”晏秋辰察覺到他的失神。
“……啊？……哦，沒事……”夕嵐揉揉頭，“……夏哥…會回來嗎？”
“他受了重傷。”晏秋辰說，“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汙染值到88了，要降到85以下再和伊甸接觸。”
“哦……”
活著就好……
“他們大概今天晚上到，彼時基地會很忙，趁現在出去走走吧。”晏秋辰在通訊器上打著字，“我已經提交了讓你免除觀察的申請，你可以直接出門了。”
“……哦。”夕嵐應了一聲，“那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彆太傷心。”
“我不傷心。”晏秋辰沒看他。
“那先再見了。”
“再見。”
……
夕嵐按照地圖坐車，去菜市場買菜。
第七基地的菜品種要少一些……市場好像也更亂，粗糙的水泥上有爛掉的菜葉，被人踩來踩去，最終不知道黏在誰的腳底帶走。
芹菜，包菜，土豆……
防汙染中心給他提供了住處，有冰箱，所以他直接買了能吃三天的菜。
離開菜市場，他朝公交車站走去。
現在是下班時間，車站人很多。
他在站台邊緣站著，等待車來。
……出來逛了一圈，感覺第七基地和第六基地很不一樣。
第六基地有很多植被，商業區也很繁華，哪裡都是乾乾淨淨的，和圖書記錄中的末世前社會幾乎沒有區彆。
但第七基地不一樣。
這裡幾乎沒有綠植，空氣中漂浮著粉塵，少部分會被空氣清新器捕捉，但大部分依舊遊離在外。
這裡的氛圍很陰沉，他所見過的路人們都低著頭，無聲地前行。商業區和居民區沒有明顯的區彆，樓與樓之間距離很近，昏暗的小巷有時會見到流浪漢聚居。
他來到這裡後見過最乾淨、最讓人感到舒適的地方，居然是晏秋辰的病房。
風吹過，濕冷的空氣有些許寒冷，夕嵐把外套拉鏈拉高，躲到避風的柱子後麵。
他等的那班車還有十分鐘才到。
車站的人來來往往，沒幾分鐘就換了一批又一批。
這時，他聽見身後有人在說話，轉頭，便見人行道上有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摟著一個迷迷糊糊的女人，往巷子裡走。
等等…那個女生……
來不及多想，夕嵐立刻跳下站台，追了上去。
“站住！”他喊道。
男人沒聽他的，站台的人們也最多隻是看了他一眼，便去做自己的事。
夕嵐追到巷子裡，跑到那兩人前麵，攔住他們。
“你是她什麼人，要帶她去哪裡？”他問。
“嗯？嗯……”酒鬼揉揉眼睛，看清麵前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年，眼中便沒了警惕。
“爺做事，你管什麼……哦，你想搶生意？”
酒鬼咧開嘴笑了，看起來十分猥瑣，甚至伸手想去摸少年的臉。
“看你長這麼好看，也不是不可以……啊！”
酒鬼的手被木條狠狠拍了一下，腦子都清醒了。他抬手一看，皮糙肉厚的手背居然泛起了紅，火辣辣的疼。
“厚顏無恥。”一個穿西裝的男子慢條斯理地收起手中的木條，“騷擾良民，當拘留三日。”
“我*你奶奶的！算你厲害！”酒鬼拋下暈暈乎乎的女人，連滾帶爬跑掉。
從影子裡掏棍子掏到一半的夕嵐：默默把棍子放回去。
“謝謝你。”他朝那人露出一個微笑。
是一個見義勇為的好人嗎，看起來是上班族，完全不像會打人的樣子啊……
“不用謝。”那人也回以笑容，“我要謝謝你幫助這個女孩才是。”
“不用……她好像不太清醒，是吃了藥嗎？”
西裝男人蹲下身，將女孩扶到牆邊坐著，探了探她的鼻息。
“有酒味，應該是被灌醉了。”他說，“我送她去警局。”
“我也來吧。”夕嵐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