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
晏秋辰單手關上門,把裹在夕嵐身上的外套取下來,掛在小沙發上。
這裡是基地給他們安排的臨時住所,是個小套間,兩室一廳一衛,麵積不大,但很暖和。
“到旅館了,下來。”晏秋辰一手托著夕嵐,一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嗯……”夕嵐依舊沒有鬆手,把頭偏到一邊去。
“你是樹袋熊嗎?”晏秋辰無奈,“就算你是,我也不是樹。”
“唔……不想…下去……”夕嵐迷迷糊糊地說,“晏先生……彆丟下我……”
“……不會丟下你。”晏秋辰抱著他走進臥室,“我明天休息,彆鬨,去床上睡。”
“哦……”得到承諾的夕嵐稍微鬆開了手,掉到柔軟的被褥上。
晏秋辰幫他脫掉鞋,抽出被子蓋上。
夕嵐迷迷糊糊的,任人擺弄,也不吭聲。
把人安頓好後,晏秋辰倒了杯熱水放在夕嵐床頭櫃上,然後便回了自己的臥室。
他收拾了兩件衣服,去浴室洗澡。
對付汙染物的這幾天,他整天到處跑,灰塵和鮮血染了好幾件棉衣。哪怕已經換上乾淨衣服,他還是感覺自己全身都臟兮兮的。
花灑安靜地流著熱水,衝刷著人的身.體,也洗刷著精神上的疲憊。
突然,浴室的門打開。
“夕嵐?”晏秋辰一愣,“你跑進來乾什麼?出去!”
“我…來洗澡啊……”夕嵐眨巴著眼睛,明顯還糊塗著,“我想起來……我好幾天沒洗過了,臭臭的……”
“……你不臭,出去。”晏秋辰抓住他的肩膀,翻了個麵,把人往外推。
“你在外麵等等,我洗完就來叫你……!!”
影流突然從影子裡冒出來,抓住晏秋辰的腳踝,他一時不察,跌坐在地。
夕嵐也被帶著一起摔了。
“晏先生?”他轉過身來,變成跨坐在晏秋辰身上的姿勢,伸手去摸對方的頭,“你…沒有受傷吧?”
“……沒事。”晏秋辰推開他的手,“你先起來……”
然而夕嵐喝醉之後完全不聽人話,非但沒有站起來,還抓住晏秋辰的手,細細地看著。
“……看什麼?”
“晏先生……”因為腦袋不清醒,夕嵐的語速慢慢的,聲音很比平時更輕更軟。
“為什麼,晏先生一直戴手套…明明手很好看……”
花灑的水落在他們身上,把夕嵐的頭發和衣服都澆濕。朦朧的水汽下,他的眼神都呆呆的,但無比真摯。
“……放開我。”晏秋辰的聲音有幾分沙啞,“戴手套是怕臟……彆鬨了,出去。”
“但是我濕了……”夕嵐說,“出去……會冷……”
“……”
晏秋辰捂住自己的眼睛。
“晏先生?”夕嵐歪頭,“晏先生,你睡著了嗎?”
“我醒著,你起來。”
“唔?哦……”夕嵐站起身。
晏秋辰抓起旁邊的浴巾給自己裹上,大步走出浴室,關上門。
“?”夕嵐疑惑,“晏先生?”
門外沒有回答,看樣子人已經走了。
喝醉後腦袋不太好使的夕嵐,不是很能理解現在的情況。
他想了一會兒,大概有了一點頭緒。
哦,晏先生洗好了,所以現在是輪到他洗澡。
……
晏秋辰換上乾淨的睡衣,拿吹風機吹乾頭發。
離開能遮掩視線的水汽,才能發現,他從頸側到耳尖,都紅得厲害。
收起吹風機,他兩手撐在桌上,長出一口氣。
冷靜……
他需要冷靜……
要不是身.體條件不允許,他甚至想推開窗戶吹一下冷風來使自己過熱的腦袋降溫。
下次一定要和42說,不準夕嵐喝酒。
……不對,現在就可以說,他真是腦袋糊塗了。
“42,注意夕嵐的飲食,不可以讓他碰含有酒精的食品或飲品。”
【……收到。】
42的回應比平常晚半秒,不過無法集中注意力的晏秋辰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鎖上門,坐在床沿看了會書。
……看不進去。
他現在控製不住地想起浴室裡的場景,少年的黑發貼在臉頰,水珠從脖子滑進衣領裡……
“……”
他選擇鑽進被子,做一隻結繭的蠶。
晏秋辰當然知道自己的心情,也知曉自己在想什麼。
但就是這種明晰,才更使他苦惱。
按照原則,他不應該喜歡夕嵐,因為夕嵐不是人類。哪怕所有人、甚至檢測儀都顯示他是人,晏秋辰依舊堅持自己的判斷。
但為什麼,為什麼……
他有些惶恐。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是不受主觀意識控製的。
他在害怕這件事。
他的父母,曾是一對彼此相愛的神仙眷侶,但就是這樣的感情,使他的母親整日生活在悲痛和幻想之中。
他害怕變得和她一樣。
不應該的,他不應該喜歡夕嵐的……
突然,一個溫熱的東西湊了過來,直直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怎麼進來的!”晏秋辰掀開被子,“你房間在對麵,來這裡乾什麼?!”
“我屋…好熱……”夕嵐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晏先生身上涼涼的……我們不能一起睡嗎?”
“……不能,熱你就換薄被子。”晏秋辰下床,“你該學會和人保持社交距離,不要和彆人一起洗澡,也不要擠彆人的床睡覺!”
“可是,小識說,北方的澡堂都是大家一起洗……”夕嵐會選擇性耳聾。
“可這裡是單人浴室,床也是單人的。”晏秋辰從櫃子裡拿出一床更薄的被子,塞進夕嵐懷裡,“帶著你的薄被回去。”
小識是吧,他記住了,以後彆讓他遇見:)
但夕嵐沒有回答,隻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就抱著被子睡著了。
晏秋辰:“……”
沒良心就是好啊,倒頭就睡。
你不走是吧,我走:)
撈起一旁的衣服,晏秋辰離開了臥室,走到對麵臥室裡,鎖門。
雖然門鎖對夕嵐來說就是一個擺設……
隻希望他能睡得更熟一點,或者突然智商上線意識到不能來糾纏自己。
或許是晏秋辰的期望起了作用,夕嵐一整晚都沒有再過來打擾他。
直到次日早晨,他被鬨鐘叫醒,坐起身來,麵無表情。
……他絕對沒有做夢。
他覺得還是要吹冷風清醒清醒,哪怕後果可能是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