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自幼頗得寵愛,且不提這樣的粗魯相待,縱是斥駁,也是斷斷無人膽敢。
如今卻遭幾人反剪著手,捆在房中柱上,雙眼蒙著,口中堵塞著一團麻布,卻還不斷從嗓子底發出些嗚咽的聲響,喉頭乾澀著,總想咳嗽幾聲,到底也是不能。
“瞧著斯斯文文的樣子,誰能想到這樣不消停,一炷香的功夫都過去了,還有這般活力。”一個刺客說道。
“這個孬貨究竟是何來頭?連咱們主子都看重,說是一得了手,還要教我們領他過去。”另一個刺客不屑道。
“聞說是皇帝老兒的弟弟,叫什麼瑜來著。”這個聲音聽著倒比前兩個文弱些。
“管他是哪個,咱們主子要他的命,他跪著,雙手捧著,也得奉上。”
“你們瞧,外頭好似起了烽煙。”
“今晚上真是熱鬨,若是沒有漫天的煙花掩著,滿城的人又怎會看不清是外頭的火把。”
聞說此言,執瑜忽然掙紮地更厲害了,口中發出聲響,這些是旁人瞧得見的,看不見處,淚水泛起,染了遮著雙目的紅布。
“是混球,瞎動什麼,李二,把布取出來吧,莫要教她塞住嗓子,喘不過氣了,咱們主子,可還要留著這條命呢。”
“曹二哥,若是他嚷起來,驚動了旁人,怎麼好?”
“怕什麼,如今外頭早都亂起來了,誰還管這個。”
被喚作李二的那個,便走上前,扯下執瑜嘴裡的的麻布。執瑜口乾舌燥,一時間隻是咳著,發不出像樣的聲響。
執瑜手腳酸軟,眼前看不見,遲疑著開口:“你們……你們是何處來的,為何要綁了我去,是誰,誰派你們來的?”
“呆頭呆腦的,還真有些北朝主子的樣子。”
“他年歲小,我們大公主的名頭大抵是不知曉的,不過我們二公主,許是見得太多了。”他說著,發出幾聲譏諷的笑。眾人也隨著笑起來。
白執瑜到底不蠢,心中早已有了疑影,隻是渾身發著軟,沒力氣想,不敢想,也不願意想。他原是可以問的,真要發問,他們為著調笑他,許也是會如是脫出的,小王爺隻是攥著拳頭,微微顫抖,不再說什麼。
蒙著眼睛,時間也像穿石的滴水似的,熬著過不去。不知幾些時辰後,那三人才將他從柱子上拆下來,複又捆著手,押送出門而去。
直直走到了八方明景廳,他們才鬆了手,曹二替他拆了眼上蒙著的布,李二上前踹了一腳,執瑜雖倒在地上,卻不願跪,額前浮著汗珠,麵上蒼白,抿著一張嘴,環顧四周。
先入眼簾的,卻是個陌生麵孔,她生著一副妖冶相貌,直直走至執瑜跟前。
聲色婉轉,卻有十分的狠戾,“憑你,也配娶我妹妹?”她生得俏麗的一張小臉,尖窄的下顎,鼻骨細小,鼻尖處微微翹起,眼上染著緋紅胭脂,眼尾長而翹,直直勾到腦後似的,朱紅的薄唇微微勾著,倒真好似一隻紅毛長尾的狐狸,常為人擁在懷中,學了一身討巧的功夫,偶在暗處,才見她舔舐利爪。
“執瑜!”遠處的承瑾也遭人捆著,壓在地上。
擎珹的光景更不如兩人,他頭上的龍冠早早摔落在地上,其上的紅玉珠也散落而下,可惜這冠是極難損壞的,否則破碎了也比跌在地上好。
“這便是你的打算?真是頂好的謀劃。”擎珹胡亂披散著華發,直瞪著一雙眼睛向著承瑾,更顯出瘋癲之狀。
承瑾並不理會,隻向著執瑜,眼中晶瑩,喚道:“你怎麼來了,快走啊,執瑜。”
“走?那還要問我,同意是不同意了。”女子偏頭望向承瑾,邊擺弄著自己纖長的紅指甲,笑得猖狂妖媚。
“金淑檸,有什麼話,你同我二人商量便是,執瑜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王爺,他什麼也不知曉的。”承瑾這才真是慌亂了神色,幾欲向前爬幾步,又遭人拽回原處。
擎珹也扯著嗓子罵道:“瘋婦,憑你,也敢枉然要挾我北朝皇室!”
“哥哥,覆巢之下,執瑜早已保全不得自身。何況……”執瑜雙唇發白,顫動著說道:“何況此事,或許起於執瑜。”
“哼,兩個兄長不清明,弟弟倒還懂事些”,她勾起嘴角,瞥了一眼遠處的二人,又垂首,凝神盯著執瑜,“小王爺乃是金貴之身,恐怕不識得淑檸吧。不過……姐姐不認得,妹妹,那可是熟識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