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呐 不願嫁人的椒椒子(1 / 2)

萬裡無期 摸魚籽 3872 字 10個月前

夜露微涼,淑椒恨不能將頭也裹進被褥中,露在外邊的部分總像凝著寒霜似的,包在裡麵的,又發著汗。

淨存來時,金淑椒渾身發顫,緊攥著榻子不敢鬆手。

“淑椒?”淨存一見,便知有異,忙走上前,一伸手撫在她額前。

無怪如此,可不是,燒得滾燙。

淑椒並未答複,淨存是才慌了神色,一跑出去,近乎是撞開門戶,“嘭”的一聲,連自己都驚著。

好在燕山行早早離開了,淨存安心去招呼下。

“端盆水,再拿些洗淨的帕子過來,記著,要多些的。這當口,不知藥店還開著沒,不管了,讓小廝去外邊瞧瞧,一取回來便立刻煎上。”

兩名丫頭頓在原處,一個怔愣著,另一個則要機靈些,“姑娘,公主是怎樣的症候,吃什麼藥?”

到底是經驗不足,一出事便慌了神。淨存當下有些窘,隻遲疑道:“時候不早了,不便去宮中請太醫,免得驚擾陛下。五月裡,照理是不該著涼,先按著風熱、風寒兩樣方子抓,公主這邊有我。”

“是。”二人異口同聲應道,正轉身向後走去。

“對了,”淨存複又喚住二人,“動靜小些,不能教燕將軍知道去了。”

不過分明方才吵鬨的是她自己,丫鬟們都走向遠處了,她忽又解釋似的喃喃自語道:“免得他們說我們公主嬌氣……”

……

燕將軍房中,夜裡出了這樣的事,縱是燕山行自己不情願知曉,也有的是人趕著獻殷勤,更何況他本就在府中安排了暗衛,以護沂平公主周全。

“晨間來時,那樣大的陣仗,也不過就是‘紙老虎’,風一吹,便倒了。”周時生是將軍身邊的近衛,聽過侍衛的報告後,便不忍念叨道。

“夠了,時生,公主不是能隨意議論的。”燕山行正舉著一卷書簡,翻來覆去,上麵鐫刻的小字卻怎麼也看不進。

“時生實在看不過去,她們姐妹有今朝,還不是指著我們將軍麼。若不是將軍,兩個女人能搗鼓出些什麼名堂?”

“夠了,時生,愈發不通曉事理了!”燕山行加重語氣。其實平日裡他的嗓音是很有些溫吞勁的,不比在戰場上那般一呼百應的氣勢。

山行扶額片刻,兩道長眉像是絞在一起,他輕聲吩咐道:“陳大夫不知歇下了沒有,你且去請他來看看,不過公主身體抱恙,此事不得外傳。”

周時生有意在他身邊重重歎一口氣,趕在燕山行轉頭瞪他前,便小跑著奔走出門,還要向方才彙報事務的暗衛絮叨一句:“陳先生是什麼人,可是從前戰場上救活無數人的聖手,將軍寧可……”

“時生?你可去了?”燕山行在房中怒道。

周時生知道,燕山行這點怒意不過是裝的,再卑劣些的主子,也不至於拿向著自己的奴才撒氣。

……

淑椒神識不很清明了,口中吐露出意味不明的隻言片語。

感到有人走近了,她忽地伸手一拽,淨存並未料想到她有這樣的力氣,當下被她扯倒在床上。

“淑椒,該壓著你了。”淨存驚道。

“姐姐……”金淑椒扣中喃喃,似乎聽不清旁人言語,“彆讓他們過來,淑椒怕,姐姐……”

“好,好,不怕,我不讓她們進來便是。”淨存輕撫她額前散亂的發絲,柔聲如燕語。

她不清楚淑椒是在喚何人,反正不會是自己。

“姐姐,他們要過來了。姐姐,我向胡將軍習過武的,我來保護你。”淑椒聲調突然緩和許多,不過卻隱約聽出些不屬於當前年歲的稚氣。

淑椒緊閉雙目,直拽著淨存一隻手,恍惚中,彈起身,驚異道:“姐姐,你沒事吧,怎麼渾身是泥。姐姐,你怎麼哭了……”

近乎是破碎的嗓音……

淑椒才一說完,便俯身掩麵,淚水零落了滿裳。

縱使國破,山河猶在。

從前的淑檸也偶爾如旁的女子一般,期望著嫁與好人家,夢想著姐妹二人功成名就,回到濱州的日子。

屆時她們不必再背負苦恨,隻消享受輕逸時光便好。

金淑檸或許不會嫁給王公貴族,隻求在凡世之中,能有一方收容她的淨土,夫君呢,頂好是能通曉詩詞,能與她共聽蕭品茗,也算是樂得清閒;孩子呢,不必太多,或許一兩個便好。

淑椒則隨性灑脫,縱情山水便好。淑檸答允她,定會尋見世間頂好的夫婿,如若是尋不見,寧可是不嫁。

有了姐姐、姐夫,日子再糟些,也不必漂泊無依。

可惜有些人生來便沒有好氣運,似是在激流中乘上一葉扁舟,已遭砸穿了一角,總還是要落入河中的。

胡尤義不能時時守在兩姐妹身邊,每日都要出去購置新鮮蔬果、或是旁的必備用具。

兩姐妹從來也不覺得怎樣,淑檸不怕,或許因著淑椒同她說:“姐姐不怕,淑椒會武功,若是有壞人來,淑椒定會將他們都打跑。”

……

那日,待到淑檸再從房中走出時,消瘦的軀體顫顫巍巍,鮮紅的血順著腳踝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