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死 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金淑檸了……(1 / 2)

萬裡無期 摸魚籽 3964 字 10個月前

一早,淨存聽府邸後門守衛說,宮裡來了人,不知緣故。

“殿下,陛下仁心,特傳密書。”宮裡來的人躬身行李,雙手奉上一盒金黑絲帛製成的密匣。

將軍府後門,鬱青的山峰層巒疊嶂,因著蒙上雨霧織就的薄紗而翠色欲濃。深赭色的大門與之相對,都是因著雨而顯出些冰涼的色彩,交相輝映,好似在淑椒身前身後,生成兩道直聳入雲的高牆,長久地,教她看不清天色。

“公公,這是?”淨存不明所以,開口問道。

金淑椒臉色深沉,淨存告給她,而今已至立冬,今年冬日分外冷些,過些時日便要下雪的,於是她早早裹上一件灰狐襖子。

從厚厚的銀灰色絨襖間,伸出一隻青白的手,細看去,正不住地微微顫動。

淑椒抬眼望向身前,零星幾名宮人,紛紛將頭垂得愈發深了些。

金淑椒終於還是接過那隻方匣,輕輕旋開扭鎖,見得其間一卷絲帶繞上的信。

“這不是我姐姐的字跡。”淑椒的聲調平和,手上卻迅疾合上錦匣。

淑椒正預備關上旋鈕,好將手上的物件歸還,便聽得為首的太監說道:“此乃禦賜,奴婢雖愚鈍,也是決計不會弄錯的。”

“唔……嗯。”淑椒輕輕頷首,仿佛有些呆滯,她總覺著渾身乏力,可眼下不得不支著身子。

淑椒緩緩解開信上的絲帶,眼神很快掃過上麵陌生的筆跡,停留在末一行。

不過也隻是片刻,她很快又徘徊向首行頭,細細閱覽,血管凸顯的手漸漸攥緊了手中的信紙。

“殿下請節哀。”為首的太監掀起前袍,也跪在地上。

眾人見狀,也隨之下跪。

淑椒身邊,再沒旁人。

她看過信,微合上眼,深深吸入一口氣。

“都起來吧。”她隻是淡然,話語仿佛浮在空中,怎麼也落不下地。

眾人退散之時,淑椒在前,步伐飛快。

淨存近乎是要趕不上她,喊道:“淑椒,怎麼了,淑椒?”

眾人皆驚懼,一言不發。

淨存不知怎的,不斷跟在淑椒身後發問。

聞言,淑椒驀然停下腳步。

淨存很快跟上她,隻聽見輕輕的一聲:“他死了。”

“誰?”淨存滿麵疑惑,複又低聲道:“淑椒,是誰死了?”

“燕山行。”淑椒聲調低微。

淨存目瞪口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此時,院中正有幾個女仆端著花盆,或是修剪些花花草草的。

淑椒幾步上前,一把將一盆劍蘭推翻在地。

“聽不清麼?你們將軍死了,死了!還擺弄這些個做什麼,難不成,你很高興麼?”淑椒緩緩湊近一個不知姓名的丫鬟,嘶吼道。

“殿下,奴婢實在不是有意的。”不過及笄的丫頭,知道什麼,天生成的八字眉,擰巴在一起,苦相得很。

“淑椒,不怕。”淨存隻在她身後,低低道上一句。

淑椒粗喘著氣,近一刻鐘方才平複過來。

她合上雙眸,恢複柔和麵色,笑道:“真對不住,你們都先回去吧。”

幾個丫鬟一步不敢怠慢,很快收拾了碎裂的花盆,逃也似地走了。

她們都離開了,淑椒佯作的和顏悅色頓然無存。

“憑什麼,當初不是,處心積慮,非要我嫁給他,足足將滿宮裡都翻了個個。”淑椒伸手拽住扶欄,發狠道。

淨存忙飛撲上前,扯住她的手,勸慰道:“淑椒,彆氣了,小心自己的身子。”

或許確實是不必要發怒的,淑椒很快平息下來。

她慢條斯理地整飾好衣衫,正係著腰帶時,卻忽地發力扯下大半。

淨存見狀,便是一驚。

淑椒略走出去幾步,遠遠望向無際的天邊。

她從來便知道,終究有些地界,是自己怎樣也抵達不了的。

“銀霜,她也……”淑椒說著。

淨存正垂首,瞧著手上的珠鏈,聞之方才悄悄放下。

淨存上前,思忖著道:“淑椒,要不然,我們走吧,總有地方,是他們怎樣也找不見的。”

“我到底是不信,她怎麼竟會這般狠心,真就連身邊人,都一個也不放過麼?”淑椒原是將食指搭在下巴上,此時不忍含進口中,尖小的犬牙在上摩擦著。

日頭已然過去許久,她還是一點都改不了從前的習慣。

是夜,不知是夜太寒涼,亦或是旁的,淑椒隻覺著難眠,翻來覆去。

思緒如纏絲,理不清,也剪不斷。

聞聲,仿佛是有人叩門。

丫鬟正欲回絕,淑椒邊披上一件月白罩衫,邊阻止道:“你且歇息去吧,大抵是淨存。”

木門一開,果真是淨存,她周身隻著一件薄衫,肩上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