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椒是才知曉,今夜初雪。
“淑椒,你瞧,天上正飄雪呢。”淨存給淑椒指向天空,歎道。
淑椒順著她的指向看去,略略掃了一眼,複又望向淨存,淡淡道:“嗯,怎麼了?”
淨存隻仿佛有些窘,愣神片刻後,立刻解釋道:“一隻記著你是南方人,聽說南方人多是愛見雪的。”
淑椒了然,說道:“原該是愛看的,隻是我不過生在南國,自小便養在北方,見得多了,當然不覺著稀奇。”
淨存略笑了笑,才說:“原是這樣,那便是我記錯了。”
淑椒卻錯開話題,問道:“淨存,這麼晚了,天又涼,怎麼不在自己房裡睡?”
“噯,我是來同你一起睡的。”淨存忙露出幾分嬌俏的笑容。
“唔,前幾月,你才說的,小隔間睡不好,這才給你編排了新屋。怎麼,那間屋子有什麼不合意的麼?”
“非也,非也。這不是怕你夜裡膽懼,才過來的麼。”
“膽懼?”淑椒垂眸,露出一絲狡黠,湊近了,直盯著淨存,問道:“我會害怕什麼啊,淨存?”
淨存本能著向後縮,不覺呆愣在一處,脖頸處的骨節一動,咽了口口水。
淑椒並沒多說什麼,隻是邊回身向床榻走去,邊脫下剛穿好的罩衫。
淨存小步跟在其後,頗有幾分像是被訓誡的孩童。
淑椒同淨存依偎在一起,沒由來的,竟很快便安枕。
好在她們還有一段時光相伴,都不必孑然一身。
……
次日一早,將軍府正門,紛紛揚揚,來了許多人。
尹立樞將軍正在列首,他騎在一匹紅棗色的寶馬之上。
尹立樞下馬行禮,笑稱:“殿下,好久不見了。”
淑椒一見,便立刻認出他來,當初她與燕山行大婚,此人也在門前迎接。
“尹將軍,真叫作是一個‘好久不見’了。”淑椒昂首,目光直直打在他麵上。
“陛下親詔,派微臣前來,接殿下您,回宮呢。”尹立樞解釋道。
回個宮,好大的陣仗,從前她與燕山行成親,成兩排的官兵,比之現今,真是半分也不如。
可不是非要架著她回去了,總也不可能駁了武將麵子不是。
淑椒張望四周,目光最終卻停駐在最近旁的淨存身上,她深深望向淨存,其人也是麵色凝重,不知正思慮些什麼。
“真是多謝了,尹將軍!”淑椒裹好身披的絨襖,向前走去。
淑椒都走得遠些了,尹立樞才悠然道:“能為公主殿下效勞,實乃臣之幸事。”
金淑椒並不多理會他,端著步態,直至上了轎攆。
淑椒頂厭煩的,便是晃動的轎攆,要人伺候的東西,她坐不慣,寧可是步行。
金淑椒一扯紗簾,喚道:“小兄弟,能否讓尹將軍慢些。”
從前她不願意教旁人為難,如今實在是不必忍了。
“是,殿下,小的即刻便傳話上去。”
……
“殿下,將軍說,此路段恐有山賊突襲,還是快些的好。”
山賊?簡直是荒謬,淑椒不願辯了,簾子一蓋,揉按著額發,閉目養神去了。
金淑檸約她喝茶。
“你可算是來了,”她一身龍袍,樣式太過繁雜,尾擺頎長,好教人同她隔開的,“方才特地斟了盞茶,知道你怕燙,才先晾著,這時候,怕是涼了。”
淑椒還未登殿,在石階前跪下,“微臣來晚,難辭其罪,請陛下責罰。”
淑檸神色一變,很快便歡笑著迎上前,不過她裙琚厚重,走不快的,“都是朕這個做姐姐的不好,怎麼平白的,嚇著你了。”
淑椒深深叩首,答道:“微臣不敢。”
金淑檸臉色凝滯,向宮人們道:“還不快請公主上來,候著做什麼?”
淑椒好容易進了宮,也隻肯坐在下席。
“這茶指定是涼了,你彆喝了,朕讓人換一盞來。”淑檸招呼道。
淑椒立刻便雙手捧杯,直道:“陛下親賜的茶,涼上幾分,也是無妨。”
話音未落,淑椒便放下茶盞,起身謝恩。
“你這孩子,出去一趟,倒有趣不少。”
淑椒立馬附和:“多謝陛下誇獎。”
直堵得淑檸說不出話來。
約莫是半個時辰過去,淑檸終於再說不出什麼,凝視著手中金絲繞的茶盞,落寞道:“朕雖統領天下,如今卻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如今你回來了,有你伴朕左右,要好得多。”
淑椒道:“微臣一介凡夫俗子,實難擔此大任,陛下不如,另尋他人。”
淑檸隻是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不過可算是能放淑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