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途 燕非良人,吾又豈是(1 / 2)

萬裡無期 摸魚籽 3673 字 10個月前

燕飛梁是待不得了,白氏兄弟又不得不乘上小舟。

承瑾執槳泛舟,隻望向前方,頭也不回。

“非要說的話,倒還有一處是可去的,隻是不知你肯不肯。”

執瑜聞言,轉頭看向承瑾。

他原本的皮膚,便白皙得很。先時連年生著病,更是慘淡,簡直半分血色全無,額前依稀透出或青或紫的青筋痕跡,時或甚至有些駭人。

如今膚色倒是勻稱些了,不過因著體態,還是顯出些許孱弱。

他懷裡一直抱著一隻做工精妙的木匣子,大抵是有些沉的,鎖扣也有些壞了,不過執瑜用長布條將其綁得完全。

裡麵放著的,如今依舊安然,其實早已破碎不堪,甚至不如外包裝來的完滿精致。

白承瑾卻賣了個關子,另起一題:“前些時候,有人傳信告予我一件事,一直忘了說給你。”

執瑜隻是抬首凝視著哥哥身著平民常服的背影,不發一言。

從前的將軍,一早不再著盔甲,不過身形還是在的,北朝人一向生得高大,白承瑾也不例外。

“如今濱州尚是波濤暗湧,錦城倒是一派好風景。”承瑾從水中撈起一片長葉,放入嘴中,斜斜叼著。

執瑜以為他又要談些有的沒的,偏過頭去,不再看他。

不過他發覺係著箱匣的繩帶鬆了些,忙取了新的,耐住性子,預備一點一點細細綁好。

承瑾笑了笑,兩指夾住口中的葉片,移了移位置,方說道:“如若說是新朝初立,對於南朝百姓,倒也算得是天大的好事。但於我們,怎麼著也算不得喜事。”

“嗯。”執瑜不知道自己兄長在整什麼幺蛾子,隻是好心應承他一聲。

他垂首係著帶子,不知怎的,今個手總像是打了結似的,怎麼也扯不住繩帶,更纏不上繩結。

白承瑾見他無所回應,忽地道出一句:“金淑椒同旁人定親了,至於那人的性命,我還不清楚,似乎是個姓燕的將軍。”

執瑜雙手一滯,是才緩緩抬起頭。

白承瑾早已將船槳放在一邊,轉過身瞧他的反應。

扁舟依憑著流淌的細流,緩緩向前飄去。

執瑜同承瑾卻都凝滯在一處,一個目光炯炯,一個卻雙眼無神,似是遭人抽了魂魄。

“好弟弟,把那箱子給我吧。”承瑾一皺眉,近乎是呢喃著說道。

執瑜終於是動了動,不過是俯身,將箱匣子包裹在懷中。

過後,他弓起的身子,便像是風雨不動的小丘,連晃動都不肯晃一晃。

“你已經抱著它好些天了。”承瑾掩不住變調的嗓音,又不敢太著急地大呼小叫,免得驚著執瑜,隻得按著一口氣,儘量保持低微的聲量:“執瑜,如此這般,對你不會有好處的。”

“執瑜,我們離開錦城的這些天,你一直茶飯不思。我總以為你是水土不服,也還思念著故土。怎麼知曉,你竟還想著從前的這些個!”承瑾按著胸口,雙眼通紅,聲色淒苦。

兄弟二人走至今日,自然是有幾分情真意切在的。

執瑜偏過頭,也不看他。

他不願意再哭了,倒情願把所有的涕淚都留在錦城。

眼見執瑜不答話,連頭也不抬,承瑾微闔上眼,任憑淚水滑過臉頰,打濕前襟。

他複又沉聲歎道:“女子一向最是無情,你真以為,她會念著你麼?如今才幾歲,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情狀,她能如何,轉眼想嫁給誰,還不是照樣嫁,她能記得你什麼?恐怕除卻你的姓氏是白,同她仇家一樣,旁的哪還能有印象!”

執瑜緊緊抱住木匣,轉過身去。

執瑜平日裡也算是個軟性子,唯有這樣時刻執拗得很。

承瑾不由歎出一口氣,輕聲道:“淇州,我們去淇州,就在滿井澤西南角,不出一月便會到了。”

執瑜想到什麼,忽地彈起身子,嚷道:“淇州有什麼人,有什麼值當咱們去的人?”

白承瑾聞言,也來了脾氣,迅疾直起腰杆,喊道:“淇州不值當,你便回錦城去,此後彆認我這個哥哥了,把頭都斷在錦城,贈予你的心上人,那才好呢!”

執瑜抬眸,眼中朦朧,好似層雲在天際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