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又是什麼人?”淑椒向著空無一人的地界,發問道。
淑椒眼見無一人應答,複又問道:“我做了什麼,合該手怎樣的罰,你說的又算個什麼道理。你這樣信口雌黃,又算個什麼好世道?”
淑椒發狠了,一揮手,咬著牙根罵道:“你怎麼還不說,到底是什麼人,躲在我夢裡做甚?沒本事的東西!”
不知遭淑椒罵了幾句,那人才複又悠悠開口道:“你害過多少人,自己不知曉麼,還敢這樣詰問旁人?”
淑椒聞言,是才垂下頭,輕聲道:“是啊,都是怪我。”
“誰生下來又是受苦的命,我也好,姐姐也好,他們白家的人也好,弄春、碧穗、淨存、桂枝、芳閨。”
“都是因著我,不單是我,也是因著人,人們相互戕害,才會害得大家都過得痛苦。”
“可,可我又做錯了麼,這一切同我又有什麼乾係呢?我剛出生時,也不知道世道是這樣式的,也不知道有人非要我死了不可。”
那人不知怎的,竟倒笑了起來,湊近淑椒耳邊,笑道:“你能知道這些個,也不算是沒福氣。”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樣式的身形,渾然天成的氣質,在淑椒一身之中所遇見的人裡,除卻他,便再沒旁人了。
“是你麼,是你來找我了麼?”淑椒試探著開口。
“我……”他真的開口了,隻是極輕極低地呢喃了一聲。
“執瑜……”金淑椒雙眸間微微顫動著,好在這是在夢裡,沒有旁人,她不必強忍住淚水。
淑椒生來睫毛不長,但總是卷曲著,翹得很,她雙眼一動,淚水登時便沾染上了睫毛,濕潤的彎睫毛瞧著更顯出幾分雙目的晶亮。
“真的是你麼,執瑜,該不是蒙我的吧,可這是我的夢,我連夢裡都不放過自己麼?”
金淑椒絮絮叨叨著,不忍雙手捂麵,顫巍巍著向後退了半步。
“淑椒……”執瑜複又開口,聲音很輕,淑椒都快聽不清了。
金淑椒抬眼望去,瞧見執瑜,他仿佛同以前不很一樣了,身著一件深赭色長袍,不像從前一般總是穿著繞銀絲的白羽長袍。
人雖不像從前病中,乾枯似的消瘦,也比他大婚之時要憔悴得多了,雙眼無神,微微向外凸出,下邊已生出了厚厚的眼袋。
“執瑜,你怎麼成了這樣。”淑椒向前走出幾步,湊近他,細細瞧看著,複又問道。
大概金淑椒自己都盤算不清緣由,她神色迷惘之中,竟忽地向前撲去。
白執瑜當下愣在原處,他雖未低頭,隻感到懷中溫熱,也知道是淑椒緊緊摟住自己。
他全身僵在一起,竟不知如何舉動。
登時,一個尖銳的笑聲刺破金淑椒身邊的迷霧,直直紮入她的耳中。
金淑椒迅疾從白執瑜身上彈開,跌跌撞撞著向後退卻幾步,因著站不穩,狠狠跌在地下。
她一直支著手,想爬起身,卻渾然失了力氣。
“金淑椒,鬨到現在,依我看,你也就這點本事了。”金淑檸衣袖翩翩,一寸寸踱步向前。
淑椒渾身發著顫,一時半會也不想不明白怎麼回事,隻得環著自己,深深俯下身。
白執瑜從方才開始,便一直僵著臉,雙眼呆滯著,麵色淒白,一分活生生的氣息也感覺不出。
金淑檸一直走到白執瑜麵前,方才停下腳步,她嘴角高高勾起,狐狸似的麵相,笑起來總有些怪異的可怖。
“白執瑜,想不到你還真有些本事呢。”淑檸伸出一隻食指,纖長的赤紅指甲輕輕在他肩上點了點。
執瑜是才有了反應,直發狠了,偏過臉,直直瞪她一眼。
“瞧你那樣子,嚇我可不夠,倒是把我妹妹嚇得夠嗆。”淑檸回身走去,這句是衝著淑椒說的。
金淑椒也抬起眼,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的姐姐。
她可算是知道了,從銀霜的事,到了如今,她哪是為著自己的江山,也未必是存了心要自己死。
金淑檸,她隻是為了折磨自己的妹妹,金淑椒,毀了她的身不算完,非要身心俱滅,才算個美滿。
金淑檸回身,向白承瑾走去,她直衝著他,還特地撇了眼他空蕩蕩的褲腿。
淑檸笑了笑,嗔道:“好了,這出郎才女貌的好戲算是唱完了,我得把人帶走了,你們兄弟二人,好好地聊聊,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