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可能的後來 他們的場合^^……(1 / 2)

心怯 syymxa 13089 字 10個月前

雖然提前就收到了從老家發來的,野島洋平會過來的告知,但真正見到對方時,安達還是著實有些吃驚。

整套搭配完美,筆挺合身且質感奇佳的黑色西裝,熨燙服貼、成色嶄新的襯衫,鋥亮時尚的尖頭皮鞋,就連遞給安達帶來的東西時,手腕上露出的袖扣都格外精巧彆致,更不要說他甚至還闊綽地開來了輛高級轎車,停在了樓下。

隻是,這樣本該接近滿分的商務精英配置,卻因為眼前這個人染到過於亮眼的黃發,以及從脖頸上露出來,連襯衫領口都遮不住的紋身,使得他這身講究到連領帶夾都是精致奢侈品牌的裝扮,漫溢出不搭和可疑的味道來。

但無論如何,這位比自己年輕四歲的學弟兼同鄉,依然完全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

接過父母托他從老家捎來的土特產,以及野島自己作為上門禮帶來的,包裝格外精致高級的水果禮盒,安達趕忙把他請進屋,為這位昔日的相識倒水。

野島將近一米九的身高,步入安達原本就不算寬敞的房間,顯得地方愈發小了起來。

“要茶麼?還是咖啡?咖啡的話我好像隻有速溶的。”看著光彩耀眼的對方,身著便服的安達下意識地有些緊張。

印象中上一次看見野島,還是多年前,自己啟程東京奔赴大學的那天——出乎意料地,這位早已沒有私下聯絡的舊友,居然也特地來為自己餞行。

隻是記憶中當年弟弟般青澀稚氣的中學生,現在全然脫胎換骨,長成可以依賴的男子漢的模樣了。

野島周圍環伺了一圈,在坐墊上坐定,看著安達在廚房手忙腳亂地燒水。他端正不到兩秒,仿佛有些壓抑似地,上身後仰,右手微微撐住地板,左手把打得漂亮的領帶結拉開了一點。

幾乎可以算是一目了然的狹小出租屋,整體原木的色調,極簡的裝潢,從房間的布置擺設絲毫看不出有女性參與生活的痕跡。如果實在要說有什麼不對勁,或許可能是牆麵的環形掛架上,那條灰白黃斜條紋的領帶,色彩過於明麗,不太像是安達的風格。

“抱歉,讓你久等了。”見安達從廚房出來,野島趕忙又端坐了起來,他啜飲了一口被端上的紅茶,就聽坐在他對麵的安達,忙不迭地感謝道,“真是太麻煩你了,幫忙帶了這麼多東西過來,居然還買了這麼貴的水果……”

即便不知道禮盒裡裝的是什麼,但就憑包裝上“千疋屋”的標識,就足以說明這份禮物有多麼貴重客氣。

“不用客氣,前輩喜歡就好。”野島放下茶杯,笑著打斷安達的客套。與慌忙道謝的安達不同,前來做客的野島,表現得滿是和他實際年齡不符的沉穩。

“開車過來,野島君路上奔波真是辛苦了。”許久不見野島,實在不知道聊些什麼好,安達隻能使勁想些話題,“對了,這次是到東京常駐工作麼?”

“的確被公司下了這樣的調任,至於具體時間嘛,還要看之後的安排,估計這幾年是都得待在東京了。”野島如是說著,遞給了安達一張名片。

觸感細膩,印刷體麵的方正名片上,赫然印著“MSU金融公司” 以及 “野島洋平專務”這樣的字樣。

“很棒啊!洋平,沒想到你現在這麼厲害了……”

作為年輕的後輩,野島現在居然已經升到了“專務”——這樣高級管理職位,安達讚歎之餘,由衷地為他開心。

麵對安達熱情的反應,野島表現得卻很平淡,更沒有就此話題高談闊論下去的意思,轉而關心安達道:“前輩呢,還在商社工作麼?”

“啊,是的呢。對了……”安達撓了撓頭,想起了什麼似地,猛然起身,在書桌的抽屜裡翻找一番後,重新折返了回來。他坐下身,雙手把東西遞給了野島,頗為不好意思道,“這是我的名片。”

和黑澤現在用的款式不同,安達拿出來的是用公司早期模板做出來的名片,是他剛入職時,由公司統一為新員工配置的。

安達還能清晰想起,剛領到這聯結著商社和自己稱謂的卡片時,心底暗自的激動和雀躍——看上去不過是規整簡潔的紙片,卻是初出象牙塔的學子,懵懂進入社會後,首獲成人世界承認的重要標誌,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社會身份證明。

隻是欣喜過後,他很快發現,就“名片”的現實用途而言,自己其實沒有什麼場合需要使用。於是他除了在隨身的背包和公司裡,以備不時之需地放了幾張外,其餘的就放在房間的抽屜收好。這些年公司的名片款式更新了數次,他識趣地沒再申請過。

故而,他現在遞出的名片,雖然因為保管得當,顯得嶄新,卻也依然看得出排版設計上笨重過時的痕跡。

隻是還沒等野島接過名片,安達的手臂卻在伸出的過程中不小心帶倒了圓桌上的茶杯,溫熱的茶水瞬間傾瀉而下,灑到了野島的褲腿上,浸出偌大一片深色的水痕來。

“真是,真是十分對不起!”雖說不過是極小的突發事件,但也足以讓安達外表偽裝的鎮定自若粉碎得徹底,他慌張得一麵連聲致歉,一麵用抽紙為野島吸乾褲子上的茶水。

隻是安達愈努力彌補,原本看起來昂貴高檔的深色西褲上留下了越多明顯難看的點點紙屑。

其實雖然身著西裝,也並不能給野島增添幾分溫文的氣質。或許因為他過於傲人的身高和身材,又或許是因為其它,他就算不經意的舉手投足甚至都頗有些壓迫感。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好在野島應該全然沒有怪罪或者生氣的意思,他溫和回應,安撫著此刻極度緊張尷尬的安達,起身到洗手間處理。

安達看著野島的背影,在內心自責著自己的笨拙。

“那個,如果不嫌棄的話,我的運動服,你或許可以穿……”安達站在洗手間門口,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

片刻後,他把野島換下來的西褲用毛巾抹淨,懸掛在通風處晾乾,轉頭目光正巧觸及野島從洗手間出來——自己遞給他的替換裝穿在他身上,那條原本對於自己略長的運動褲,現在全然隻有七分褲的效果……以及在裸露在褲腿下,野島小腿上,莫名圖案的花紋。

說起來,野島的紋身似乎的確多了一些。

像是感受到了安達的視線,野島站在原地,並不回避,他抬了抬腿,小腿肌肉上的圖案因為動作顯露出它更多的麵貌。

“這個麼?正如前輩所見,”野島看著安達,他無意隱瞞,直率坦誠道:“這些紋身不是愛好,是因為——我加入了,幫派組織。”

“欸,那金融公司……”

野島觀察著安達臉上的表情,不等安達把話說完,索性直接回答,“是社團旗下的企業。”

因為對讀書毫無興趣,於是趁早放棄升學,不知深淺地衝衝踏入社會;結果到了外麵之後,由於找不到擔保人,也沒有足夠的錢,而租不到房子;沒有固定住所,也沒有拿得出手的學曆,理所當然不會被正當的企業考慮錄用,找不到工作自然不會有收入——野島就這樣陷入了愈加困頓的循環。

隻是這些,現在已經不用在意了,也沒有必要對誰訴苦,畢竟旁人隻會覺得那不過是他的問題。

更何況,他早已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了生存的方法——即便在世俗眼中,那不過是不入流的旁門左道。

野島走到圓桌前,拿起桌麵上那張浸染著茶漬的名片,對安達笑道,“現在,前輩還願意把它給我麼?”

畢竟作為幫派人士,雖不說是會被避之不及,但擔心會沾染上麻煩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還是像安達這樣的白領,社會的精英階層。野島想,隻要安達哪怕是有些許的猶豫,自己都會乾脆地離開。

“啊那個,失禮了,”安達轉過身,趕忙從抽屜裡又拿了一張新的出來,他雙手遞給野島道,“之前的弄濕了,這個,請收下。”

野島禮貌地接過名片,隻是他看著安達的樣子,分明在說,你確定要把它給我麼?

安達遲疑了一下,下意識卻迅速抓住了像是就要離開的野島的手臂。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緊張地咽了下口水,還是遵從內心的想法,開口道,“這麼說不知道會不會有些逾越,畢竟我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相信,野島君,你已經儘力做到的最好的狀況了。”

野島要將名片放到桌上的手頓住了。

“而且,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我覺得,我認識的野島君,是個好人。 ”安達像是頗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出話語時卻很認真,“聽起來或許非常自以為是,但是,我的確是真心這麼認為的。”

野島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明顯放鬆了下來,隔了幾秒,他才掩飾般不甚有禮地回應道,“什麼嘛,真是毫無依據又沒有常識的回答呢。”

來之前自己最為在意的問題,演練過在多種狀況下自己該有的得體應答,卻沒有料想過安達居然輕易地就給出了,如此春風化雨的理解和包容。野島仿佛回憶起什麼,釋然地溫柔笑了:“安達前輩,還是和過去一樣,沒有變啊。”

“欸?怎麼這麼說?”安達敏感地覺察出野島瞬間卸下了防備,卻遲鈍地完全意識不到是因為什麼。

“就是,感覺。”野島歪了歪頭,延續至脖頸的紋身又露出了一截,他看著安達,神情變得神秘而調皮了起來。他那刹那間散發出,和現在成熟男子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孩子氣,讓安達不由地想起了過去的野島。

迎麵吹來的風是炙熱的,操場上的蟬鳴就算在樓頂也能明顯聽到。

野島嚼著自己遞給他的炒麵麵包,明明歡喜,卻拚命忍住,故作穩重的模樣,在安達看來,非但沒有野島希望表現出的無動於衷,反倒顯出幾分和他年齡相符的可愛來。

即便剛剛明明是作為後輩的野島帥氣地出手救了他。

安達也曾想過,自己個性沉悶內向,沒有特長,也融不進什麼團體,分明是最好的霸淩對象,之後卻沒有再受到不良群體的針對,或許多少是托了野島的福。

夏日校園教學樓簡陋的天台漸漸幻化成了六本木金碧輝煌的高檔公寓。

“所以,是在那裡麼?”安達瞪大了眼睛——原來吃著炒麵麵包就能滿足開心的後輩,現在居然已經住到了如此高級的地方。

“已經安排專門的公司打掃了,近期應該就能弄好。”野島喝了口茶,溫熱的茶水熨貼得很,他眼睛彎彎,流露出不自覺的得意來。

“生活用品什麼的,用我原來的就好,還有的,就等住進去後看著添置。對了,安達前輩,剛才在浴室我看到了電動牙刷。怎麼樣,那東西好用麼?我也想買一支試試看。”野島笑眯眯地詢問。

“啊,那個麼……”安達一時有些語塞。

因為黑澤常來過夜的緣故,便在這裡零星隱秘地放置了些許自己的用品。而和偏向使用西式電動型刷牙用具的黑澤不同,他還是比較習慣使用傳統的直柄牙刷。

腦海浮想中那啟動時小型電機“嗡嗡”作響的情景傳達到耳朵卻漸漸扭曲成了門口鎖芯轉動的聲音,下一秒,眼睛似乎也出現了幻覺,本該在長崎出差的黑澤推開門,出現在了麵前。

“提前結束,所以……”

風塵仆仆歸來,連手提公文包還沒放下,黑澤愉悅的聲音和過分洋溢的笑容,在看到野島的刹那,同時靜止了。

“黑澤,這是野島,是我同鄉的學弟。”安達趕忙站起來為他介紹,“這次拜托他帶了些特產過來。”

“這是黑澤,我公司的同期,”安達看看野島,又看看黑澤,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說,後者已經反應迅速,體貼地接過了他的話。

“我和安達關係很好,所以偶爾會借住在這裡。”黑澤緩聲解釋,對著野島露出了如同往常那般得體的微笑。

片得勻稱纖薄的鮮嫩和牛按照順時針方向,層層螺旋堆疊在搭成小山形狀的娃娃菜上麵,雪白似雲朵的棉花糖則放在最頂端,和下麵淺褐色的湯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棒!野島,做的真的很漂亮!”看著桌上瓦斯爐小火煨著的雪山牛肉壽喜鍋,安達不禁由衷讚歎,“就像藝術品呢……”

雖說晚上吃火鍋是安達的提議,但他完全沒有想過野島竟能做出如此高水準的成品。

“飯後的甜點準備的是清爽的茶凍,已經放在冰箱了,請記得享用。”野島笑著應答。他此刻的用詞作派頗為像是真正的廚師,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線條也漂亮,就連肌肉上格格不入的繁複紋身都因他此刻全身散發的魅力,非但不再突兀,反而顯出幾分男子氣的性感來。

由於分心在意安達的視線,本在準備無菌蛋蘸醬的黑澤失手把雞蛋磕到了地上。

“啊,抱歉……”黑澤掩飾般地笑笑,安達見狀趕忙過去和他一起把地上的汙漬處理乾淨。

雲朵滾下牛肉雪山,被推入湯中增甜,底下的杏鮑菇需要煮很長時間,倒是肉食適合儘快下筷。

安達裹了一層黑澤調配的蘸醬,把和牛放到嘴裡,過了會兒才滿足地稱讚道:“真是,超好吃!”

既而他喝了口湯,又轉向野島:“加了棉花糖甜味剛剛好,這種做法真的好巧思!”

“我也覺得湯頭調得很棒。”黑澤也捧場地符合著。

“誇獎了,這是我在打工的店裡學到的,你們能夠喜歡就好。”野島謙遜道。不同於和安達兩人同處,有黑澤在場,野島明顯拘謹了許多。

聽到“店裡”的字眼,安達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正想詢問黑澤,就看見黑澤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電子屏幕上“新郵件”的提示信息彈跳出來——安達瞄了一眼,雖然標題是簡潔到無法獲得更多信息的“活動事務確認”,但從發信者的郵箱後綴來看,那正是他們地方分公司的企業郵箱。

“抱歉,是工作的事情。”黑澤向兩人打了招呼,拿起手機起身處理起來。雖然他現在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奕奕,但連續幾天高效率快節奏的工作以及路途的奔波跋涉,還是讓他有種藏不住的疲憊來。

“你這位同期,看起來,很忙啊。”野島涮著鍋裡的烏冬麵,貌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黑澤麼,他可蟬聯了近幾年我們公司的銷售冠軍,領導超器重他的。”安達果然如野島所料沒有多想,直接說了出來,“不過他也不是隻做自己事情的那類人就是了,工作上也很幫大家忙的,我們都很信賴他。”

有工作能力並且 擅長交際/聰明虛偽的小白臉。野島心中名為“黑澤”的人偶身上多了兩個標簽。

“他那條領帶可不便宜呢,果然還是大型企業的薪資豐厚。”野島平時不是對穿著特彆有要求的人,今天這一身行頭還是他專門前往銀座的名牌精品店選購的。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湊巧認出那眼熟的紋路——但即便不是如此,黑澤全套高檔衣料充滿金錢味道的剪裁和材質,與身邊安達那身快消品服飾的對比,也足夠醒目了。

“還好啦,作為正式社員的話是比行業的平均薪酬要多點。不過因為年資的關係,所以也沒有高到哪裡去……加上獎金的話稅前不到九百,距離稅後千萬這種標準除了熬資曆就隻有儘快升職才能達到了。”安達認真回想了一下,實誠答道。

他盯著顆棉花糖融於湯底,在相同的位置默默地舀了一勺湯。

“好甜。”湯入口中,安達滿足地讚歎道。

“所以,黑澤他是有打算搬過來和前輩你合租麼?”野島徐徐攪勻湯底,進一步地試探。

完全沒有料到野島會提這樣的問題,安達差點嗆到,他慌忙穩了穩心神,想著野島應該不知道黑澤和自己的關係——要是現在冒然告訴野島也很突兀,於是隻好頗有些心虛地應付道:“怎麼可能,黑澤他住在公司附近的高級公寓裡,哪裡會看得上這裡啦。”

野島看出了安達閃爍其辭背後的隱瞞,並不拆穿追問。

“生活得還真是上流啊。”野島輕笑著,壽喜鍋熱氣氤氳,讓人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安達訝異於野島用到的“上流”字眼以及其中略帶輕浮的語氣,但又想著他應該沒有惡意,隻是表達直接了一些,自己並不該太過多心。

何況他回想了一下,黑澤似乎的確比較注重生活品質:無論是比自己講究的穿著;需要準備充分到算得上繁瑣的飲食;甚至相較於方便又較為便宜的電車之類的公共交通工具,事實上黑澤選擇乘坐昂貴出租車的次數也很頻繁;公司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商業區,那裡附近的公寓本就不會便宜,況且他選擇的還是那樣奢侈的房型……

野島默默咀嚼著口中的和牛,把它和安達所述的信息共同吞咽消化,心下了然了些。

他神態自然,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打完電話回來的黑澤,低下頭玩味地笑了一下——工作上不是沒有遇到這樣的顧客:外表裝模作樣,年薪也近千萬,但卻為了維持奢侈消費,刷爆了信用卡,而不得不前來高息借貸的,職場“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