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藥瓶被失手打在地上,裡麵的純白藥片撒了一地,床上的人渾然未覺,顫抖著拿起藥瓶,把裡麵的藥片全都倒進嘴裡,隨手把水杯砸在地上,碎片邊緣泛出了冰冷的光澤。他沉沉睡去。
……
漆黑的蒼穹下,小巷子裡。
地上的人被打得縮成一團躲在角落,雙手抱頭,旁邊的三個人還在不斷拳打腳踢。
沈璟旁若無人地從四人邊上經過,卻好像擋住了施暴者的路,一個人甚至騰出手來狠狠推了他一把再繼續打。
巷子狹窄的寬度使得他一頭撞上身後的牆壁。後腦勺狠狠磕到了凹凸不平的石磚。他靠在牆上勉強壓下暈眩感,緩緩掏出褲袋裡的刀。
他作為一個守法公民,二十七年來甚至都沒親手放過煙花,聽見鞭炮聲還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大拇指緩緩摩挲冰冷的刀身,終於,他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設,目光直勾勾盯著打人中那個最高的脖子。
三人渾然不知,還沉醉在暴力的快樂中。
尖銳的刀鋒碰到了脆弱的脖子,那個人才反應過來,一扭頭——
“呲啦——”滾燙的鮮血先一步放閘般噴射而出,剩下二人驚恐地回過頭,被同伴的動脈血濺了一臉,頓時拔腿就跑,漸漸消失在了儘頭。
“他們……這是跑了?”縮在牆角的人弱弱地問。
沈璟沒有回答。
他來時的路是條死胡同,所以隻能往前走。
為什麼要往死胡同裡逃?
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於是,當沈璟轉身蹲下,正對著地上的人的時候。
地上的人就看見了他的臉。
眼睫的弧度鋒利,讓人想起了他手裡拿的刀。
眼珠漆黑,像墨汁點的,與眼白交相輝映,黑白分明。
唇峰明顯,嘴角下撇,看得出平時也不怎麼笑。有種緊繃感。
然而清晰可見的唇珠和左眼下的一點淚痣,像是給鋒利的刀套上了刀鞘,看起來也沒那麼紮手了。
“起得來嗎?”沈璟冷著臉問。聲音很特彆,有種金屬感。
“起起起起……起得來!”他手撐著地要起來,沒想到手一軟,眼看又要坐回去。
沈璟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手臂,這才把人拉起來。兩人沿著小巷子往前走。
這裡沒有風,除了腳步聲聽不見任何聲響。昏黃的壁燈隻能勉強照清兩人的輪廓。
兩人一前一後,手軟的那位邊走邊抬頭盯著夜空上的星星,忽然被沒鋪平的石磚絆了一下,差點摔跤。
這動靜在寂靜的巷子太響了。
沈璟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他笑得僵硬:“沒注意到,沒注意到……”
沈璟抬腳繼續走。身後的那位終於說出了起碼糾結了他十分鐘的問題:“我叫黃玳,你是……”
“沈璟。”
黃玳撓撓頭:“總感覺有點耳熟……”說完就沒聲了。
一直走到黃玳疑心二人是遇見了鬼打牆,看哪盞壁燈都覺得熟悉,並準備說出來的時候。
他們身前出現了一道安全門。門上有指紋鎖。
二人一前一後沉默地看著那個指紋鎖。
半晌,黃玳輕聲問:“誰來開?要不……我來?”
誰都不知道開這扇門之後會遇到什麼。
是“甘泉”還是打開了地獄的枷鎖?
是獨屬一人的還是兩人共有的?
但他這麼說,沈璟也就側身讓路。
“嘀”一聲,安全門卻沒有任何反應。
黃玳退後:“……還是你來吧。”
沈璟把拇指按上去。
門終於有了反應,“哢噠”一聲開了條縫。
一陣熱風撲麵而來。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半步。
見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出來,就推門進去。
裡麵光線十分昏暗,血紅色的光不知從何而來,讓人心裡壓抑,不安。
就在這時,黃玳的腳踝忽然被抓住了。
兩百斤的胖子險些一竄三尺高,踩著電門似的把腳往後抽。所幸抓著的力道也沒多大,竟然真讓他脫身了。
黃玳低頭一看,那赫然是一隻人手。接著,那隻手若無其事地收回去。
他順著手抽回的路線幽幽看去。
隻見牆邊有一個……好多人。蹲在那裡,昏暗的燈光使得他們像沉默的黑洞。房間裡隻有莫名的,沉悶的跳動聲。
沒有人說話,但兩人明顯感覺到他們都在注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