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笳聽懂,這是將人支開的話術。
司機似對整個北城的大街小巷都了如指掌,怪道他能在幾分鐘內拐到了一條幾乎沒人的巷子裡。
車停在一棵高大的洋槐樹下,司機下了車。
道路兩側是很具年代感的圍牆,幾盞昏黃路燈,風吹,南笳幾乎能聽見有葉子落下來,“啪”地砸在車窗玻璃上。
她的手被握住,微涼的觸感,周濂月奪了她手裡的煙,熄滅。
他抬手,摟住她的腰,停頓一霎,俯身而來。
南笳覺得一霎頭發絲都繃緊了,心裡一遍一遍對自己說,放鬆。
可當嘴唇相觸的時候,她還是幾乎差點沒忍住,腦海裡響起警笛般刺耳的尖嘯。
周濂月當然不會察覺不到,懷裡的人比冰雕更僵硬。
上一回也是這樣,神情沉肅得似要去就義。
他頓覺得索然無味,輕笑了一聲。
南笳屏了一下呼吸,相較於周濂月的麵無表情,她可能更忌憚他笑,因為有種很難形容的輕蔑,亦或是嘲諷?
他的輕蔑與嘲諷都帶有一種漫不經心。
周濂月鬆開她,身體後靠,看著她,依然是那樣平淡的聲調:“抖什麼?”
他好像從來不會發怒,但永遠不會發怒的人,豈非更讓人害怕?
“沒……”
“沒有嗎?”他伸手,一把捉住她的手。
她清楚看見自己指尖在顫抖。
怎麼解釋?腦中一片空白。
周濂月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打量她片刻,鬆開了手,“我沒什麼興趣做慈善。”
南笳有無地自容之感,各種層麵的。
周濂月又點了支煙,打開了窗戶,手肘搭在車窗上,並不再看她,“走吧,送你回去。”
微涼的風灌入,那煙味被送入她的鼻腔。
周濂月拿手機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司機便回來了。
南笳感覺這夜真的變成了深海,超出閾值的壓強在擠壓她。
“周……”
周濂月淡淡地瞥來一眼。
她想說,她心理層麵並不排斥他,是生理本能,但這話仔細一想好像更不對。
於是一時又沉默了。
周濂月收回目光,“你是在考驗我的耐心。”
他其實語氣並不重,但南笳手腳冰涼。
她好像徹底搞砸。
一路沉默,車最後開到了胡同口。
雙閃燈響了一會兒,南笳才去伸手拉車門。
停頓了一會兒,她忽然轉身。
她盯住周濂月,笑問:“下一次,我什麼時候可以見你。”
周濂月微微挑了一下眉。
因為瞧出她眼裡幾分決然。
有意思,這倒出乎他的預料。
周濂月說:“我會聯係你。”
“不。我會主動聯係你。。”
周濂月無聲審視,隔著鏡片,他目光冰涼得叫人不舒適。
而南笳不等他回答,忽地湊近,纖細手指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仰頭,低聲笑說:“可以嗎?等我電話。”
她的呼吸幾乎貼近他的鼻尖。
黑暗裡紅唇如油畫色彩稠鬱,氣息是她身上濃而不烈的白苔麝香。
周濂月斂下目光,不及細看,南笳一霎便退遠了。
她拉開了車門下去,走之前留給他一道明媚笑容:“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