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很倒黴的碰上上司心情不好。”
他申請一段時間不上夜班被拒,趁著對方睡覺時,溜進對方屋中,剃光了對方蓄了幾年的美髯。
“今天,我就被分到各個船上待了一天。”
他是陸兵,不是水兵,愣是被船晃了一天,都快給他晃吐了。
也就晚上這艘畫舫開得穩妥點,白天為皇上表演水戲的那些船恨不得飛起來。
“忙了餓了一天,趁著現在夜色安穩,又有閒暇,就跑來甲板上吃點東西,休息一會。”
係統搖頭道:【真的,兄弟,彆說了,能吃趕緊吃吧,等會你就沒有閒暇了。】
“我還順便回船艙裡拿了個東西,然後回到甲板上就看到你了。”
幸甚至哉被上司分到船上工作!唉,突然有點愧疚剃了上司的胡子怎麼辦。
“嘿嘿,你要看看我拿了個什麼好玩的嗎?”
薛無垢獻寶一樣從腰後抽出彆在腰帶裡的一根銅製單筒:“當當當當,是千裡鏡!”
“是我認識的一任職南班官的朋友借我玩的。他們當南班官的都是皇家宗族子弟,手裡好玩的東西可真不少。”
“像這樣。”薛無垢拉開抽筒,將一頭裝著琉璃鏡片的地方對準自己一隻眼睛,道:“然後就四處望,看夜空,看四周水戲船隊,還能看清對麵酒舫上的動靜。畫麵清晰,如在眼前,仿佛生了一隻千裡眼!”
他將千裡鏡遞給柳寒燕:“來來來,你也看看,很好玩的。”
柳寒燕於是接過千裡鏡,學著薛無垢方才的樣子,看被幽雲遮住的月,看愈濃的夜霧中漸漸向兩艘畫舫包圍逼近的船隊,還有,看對麵酒舫上,簾幔間人影綽綽——一名貌若遠山芙蓉的黃衣女郎執著酒盞走到了窗邊,倚窗一手支著下頜,看著對麵的茶舫發了會兒呆,像是失望又不解,然後她不經意間移開視線,眸光明豔,跨過濃濃夜色、橫欄直檻……
仿佛對上了此間隔著千裡鏡的柳寒燕的雙眼。
與此同時,身旁青年無比清朗明晰的聲音交織耳邊:“千裡鏡,千裡鏡,這就叫,有緣千裡來相見!我覺得,肯定是因為我拿了這支千裡鏡,所以又遇到寧絮你了,寧絮你現在也拿了這支千裡鏡,嘿嘿,是不是看到有緣人,正在眼前!”
柳寒燕麵色一頓,他眸色如深湖乍起波瀾,幾番湧動翻轉,終於,他定下眸光,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放下眼前的千裡鏡。
轉頭,看向薛無垢。
對方正抬手指著自己,說出方才那番話時,是希望柳寒燕用千裡鏡看向,他,這個有緣人。
柳寒燕罕見的勾了勾唇角,眼眸緩緩彎斂。
薛無垢頓時忘記呼吸,腦中空白,呆在原地。
呆了一息兩息三息……無數息,快把自己憋死的時候,終於吸了一口氣。
一副要螺旋升天的臉紅腦熱神情,磕磕巴巴:“寧絮你你你,你剛剛,是對我笑了吧?!!”
腦中如何驚呼雀躍不說,心中更添同時大聲捶胸頓足,這麼重要的時刻,要是沒有那塊麵具該多好!
柳寒燕在腦海中對係統溫聲道歉道:“係統,抱歉了,今晚的任務,我可能完成不了了。”
係統想了想今晚到目前發生的所有事情,輕輕問道:【宿主,你是想去救江簾霜?】
柳寒燕:“嗯。”
係統嗐了一聲,說道:【早說呀,宿主你想救她就去救唄!挺好一姑娘,舞跳的也好,雙腿殘廢實在可惜,宿主你忘了,咱們本身就是打算今晚的任務能做就做,不做就撤的。】
柳寒燕眼睫毛輕眨,沒有說話。
係統知道,宿主有時候就是太見外太有原則了,一心想報自己的救命之恩,所以想要努力賺積分回饋自己,雖然他從來不說。
【我們一開始沒有上酒舫,那現在怎麼辦呢?】
柳寒燕卻是看向薛無垢。
薛無垢笑容滿麵的回看柳寒燕,仍是一副地主家傻兒子的模樣。
“啊,怎麼了?”
柳寒燕將千裡鏡還給薛無垢,吩咐道:“你現在吃點東西。”
“啊?哦哦!”
薛無垢現在是柳寒燕讓乾啥就乾啥,將千裡鏡彆回腰上,也不問為什麼,抓起一條雞腿就開始啃。
啃的隻剩骨頭扔到本準備倒酒用的空碗裡,轉頭問道:“還吃嘛?”
“再吃兩口。”
薛無垢於是又扯下另外一條雞腿啃了兩口。
柳寒燕起身,卻拿起墊在地上的方布,薛無垢也將手中剩餘的雞腿扔回盤中,趕緊跟著站了起來。
“你要走了麼?”
柳寒燕搖了搖頭,拿著方布就給薛無垢擦起手來,道:“我沒帶帕子,隻能用這個給你擦手了,將就一下。”
薛無垢從未想過得此殊榮,哪還分的清東西南北有沒有帕子的。
他暈暈乎乎的讓柳寒燕擦完手,臉熱得快冒煙,兩隻被柳寒燕握過並擦過油漬的手舉到眼前,恨不得立馬供起來,再也不洗!
一輪煙火突然由船隊升出,在天邊炸開。
柳寒燕一眼掠過天邊,丟開白布,握住薛無垢舉到眼前的一隻手腕,請求道:“薛無垢,你能幫我個忙嗎?”
薛無垢心裡直呼要命,深呼吸,毫不猶豫點頭:“幫!幫!什麼忙我都幫你!”
他盯著柳寒燕握著他手腕的那隻纖長如玉的手:“你說!”
“我知道你輕功不錯,我想請求你,等會帶我飛到酒舫上。”
“你把我放在酒舫就趕緊回來,你現在是茶舫上執勤的侍衛,讓你擅離職守我很抱歉。”
薛無垢哪經得柳寒燕誇,一聽他讚他輕功“不錯”=“好!”,恨不得立馬展示一下帶人飛過去,至於什麼執勤不執勤的,哪需要對方說什麼抱歉啊。
終於想起要問一句為什麼想去酒舫,四周水戲船隊竟已悄然包圍逼停兩艘舫船,像是突湧而至的暗流。
舫身重重晃動了一下,有驚呼聲從船艙裡傳出。
柳寒燕沒站穩栽進薛無垢懷中,薛無垢趕緊回神抱緊懷中的柳寒燕,防止他歪倒。
樂部的船漸漸寂靜無聲,有愈來愈濃的血腥味從上麵飄來。
眨眼之間,隻見一群穿著表演服飾的人從船隊裡或從水裡冒出,拋出飛爪百鎖扣住畫舫,抽出兵器,撕開礙於行動的外裳,攀登一枚枚爪鎖構成的鏈橋,直衝兩艘畫舫而來。
薛無垢委實沒有想到這畫麵,倒吸一口氣,瞪眼暗罵道:“寸了,大過節的,居然還有刺客?!”
他護著柳寒燕的肩膀,毫不猶豫,抬腿就往船艙裡帶。
明明剛還景美人更美,轉眼就變成月黑風高殺人夜。
他一副要上火的樣子:“麻了麻了!這到底是衝誰來的?無妄之災啊!”
然而柳寒燕卻將他的手臂拉下,圈在自己腰間,說道:“就是現在,你帶我去酒舫,快!”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