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間尚且安全的空房間,是酒舫二樓末尾拐角的一間艙房。
柳寒燕推開半掩的房門,走到門外,站在門外走廊上,轉身向右邊走去。
走出拐角,兵刃交戈碰撞聲愈加清晰,壓抑的尖叫聲、嗚咽聲,交織一片。
他出現的腳步聲一同被掩蓋。
隻見前方走廊上燭燈打翻一地,數名金帶束腰的船上侍衛苦苦守在前方,守著身後一間間房門緊閉躲藏著那些大家公子小姐的艙房,不讓刺客越過身軀築成的防線。
而登往三樓的樓梯,就在那些刺客的身後。
這些刺客皆是死士,是隻會廝殺生割的冷血兵器。
血腥彌漫。
終於,兩名金帶持刀的侍衛抵不過強攻,被對麵的刀罡逼退砸在身後艙房的門上,防線破了一角。
一眾侍衛瞪紅了雙眼,眼露絕望的看向那被破了一角的防線,喉間痛聲嘶啞,猶見死神降臨。
那些藏在房間裡的人聽著走廊上的動靜,也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一道道無助哭喊慌亂的聲音再壓抑不住,觸耳驚心。
柳寒燕停下了腳步,抬起的眸光漫不見底,聲音又輕又平:“賦靈。”
此二字一出,纏繞臂間的佛青長帛自動褪落臂腕,脫手而去,帶著獵獵寒威。
柳寒燕站在原地,輕冷道:“開路。”
死亡之意漫延的廊道上,一道青影宛若鋒銳青刃,擁無限生機,劈割開昏暗,瞬息之間,便攜著強大勁力一掃蕩開越過那角防線的數名刺客。
隨後飄忽一旁擋在了幾名強撐不住的侍衛麵前,絞斷了對麵與他們相峙的幾名刺客的兵器。
“嘣”“嘣”“嘣”刀刃斷裂落地的聲音也似砸在眾人心頭,如此迅雷不及的強畏一幕頓時分開兩方之人,彼方刺客退後自是忌憚的盯著那條長帛。
而那些侍衛卻是怔怔的望著那條披靡而來、猶若神跡降世的青帛。
“嗒”“嗒。”
踩在木板地上的腳步聲響起,柳寒燕走上前,青帛飛返,回到他的手中。
眾人望著那紅衣稠艶,步步走來的人,仿若看到了錦繡天衣的神佛,矜冷又垂憐,驅散死亡與黑夜。
接著,便見那人看著一乾侍衛,點頭淡淡道:“退後。”
青帛再次飛出。
……
與此同時,茶舫這邊。
薛無垢趕回茶舫甲板上,隨手拾起甲板上掉落的一柄官刀,便搶身進廝殺的眾人間。
“該死,該死,該死!”
他邊罵邊奮力對敵。
“寧絮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要你們全都陪葬!”
“呸呸呸,誠言無忌,誠言無忌,寧絮一定不會有什麼事情。”
一刀狠狠砍翻一名刺客,幾名侍衛向薛無垢靠來,喘息道:“快去樓上,貴人們都在樓上,不能再在樓下耗下去了!”
薛無垢煩躁道:“我不去。”他跑去樓上了,寧絮回來他怎麼能第一時間發現,寧絮更不能第一時間看見他了。
“你們上去,我在樓下拖住一些人。”他補充道。
幾名侍衛互望幾眼,雖然不知道薛無垢在犟什麼勁,但他們也沒力氣管那麼多了,於是由薛無垢衝在前麵擋住最洶湧的攻擊,他們邊打邊退,眼見樓梯的影子,幾名侍衛便趕緊撤身往樓梯奔去,留薛無垢在原地拖住亦想登樓而上的一批死士。
時辰一點一點過去。縱是薛無垢輕功優越身形敏捷,以一抵擋數名刺客也能閃躲及時,但數名死士強攻一人的打法,也令他有點吃不消,眼下不過是誰也奈何不了誰,就看哪一方首先力竭。
就在他想,要不乾脆讓開道路任由這批刺客上樓的時候,就聽數道鐵器鏗鏘扣住什麼的聲音,抽空打眼掠去,隻見驟然又出現一枚枚飛爪百鎖扣住了茶舫欄杆,霧氣之中又有一批人迅速攀登鎖鏈而來。
薛無垢臉都綠了:“不是吧,還來!!!”
“不打了不打了,得趕緊跑!”
他說完便要收手逃命往樓上衝,出乎意料的是,突然登船的這批人卻提刀直衝在場的刺客而去。
薛無垢一愣之下,差點被一名刺客砍中。
他險險避開剛想一腳踹去,那名刺客已經被一劍穿胸而出。
淩厲的劍刃吻血抽離,一道冷漠的聲音寡淡傳來——
“對敵時走神,找死。”
薛無垢瞪眼看著麵前執劍而立的男人,長眸薄唇,劍眉入鬢,正是不知何時到來的簫長樓。
他左掃右望,隻見,瞬疾之間,甲板上的死士竟被迅速解決殆儘,突然登舫的這批人鸞帶鮮明,雁翎官刀斜握在手,他們朝簫長樓點頭示禮後即刻登樓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