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舫三樓露台,明明不遠處仍有廝殺在耳,等來援兵得救的眾人,卻都靜靜的望著那方相擁的兩人,紅衣少年被高大的侍衛緊緊摟在懷裡,沒有人能形容得出自己心中什麼感受。
丹衣雪膚的少年,墨發似水如綢披了滿身。那一身倦麗凜豔的濃,被夜風見證拂吻,仿佛是漫天神佛賜下凡間,唯用來取悅他的顏色。
諸天星辰,迷離月色,皆不及他人間清絕。
青帛紛飛披靡的悱惻猶然在目,高大落拓的侍衛卻帶著令人心旌動搖的勇氣,此刻擁少年入懷。
一時所見之人皆目光既眷且怔,寂靜無聲。
簫長樓淡淡的瞥去一眼,似乎看了很久,又似乎沒看多久,他便調開目光。
周身漠然冷倦的氣息徒然地壓抑了幾分。
未幾,有綠鞘佩腰的家將上前躬身稟報進程道:“稟王爺,酒舫三樓露台已解決乾淨,正在清理搜察各層過道與艙房。”
簫長樓略一點頭,家將很快退下。
這邊,柳寒燕也再次輕拍了拍薛無垢的背,讓對方鬆開自己。
薛無垢戀戀不舍的鬆手,帶著被充分安撫下來的心情,摸了摸鼻頭,朝柳寒燕咧嘴笑了笑。
看到柳寒燕頰側落下的那抹細細的血痕,他先前心中急駭,並未看清是濺上去的刺客的血,還以為是柳寒燕自己受傷留的血,頓時心疼不已,抬手想擦撫,又嫌棄自己手臟,自己更是沒有隨身帶手帕的習慣。
望了望在場的人就沒見到有熟悉麵孔,於是轉眼便盯上了站在前方的簫長樓。
柳寒燕望著他,輕問:“怎麼了?”
薛無垢道:“等我一會!”
便見他轉身就朝著簫長樓跑去。
簫長樓的兩名貼身護衛已經駕輕就熟的一步上前,攔住這名數次騷擾宸王卻沒有被拖下去挨軍棍的侍衛。
薛無垢卻是隔著兩名護衛直接朝簫長樓伸手,嘿笑道:“師弟,借你手帕一用唄!”
心中則道,死潔癖怎麼可能不隨身帶手帕呢。
簫長樓冷冷的看著他。
薛無垢“嘖”了一聲,嬉皮笑臉的說道:“彆見外嘛,之前在宮中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今晚你怕我受罰還特意告誡我不要擅離茶舫,咱們不都混熟了嗎。”
“我給寧絮擦完臉上傷口,肯定洗乾淨再還給你,但我知道師弟你一定不會要,那我到時候買條新的給你?”他堅持不懈的補充道。
似乎是聽到某個字眼名字,簫長樓垂落身側的那隻手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動,他漆黑的眸光微停,過了會兒,他濃長的眼睫稍斂,那隻蒼冷修長、指節分明不似劍客握劍的手容緩抬起,從腰封中取出了一麵折疊齊整的雪白錦帕。
薛無垢伸手一把撈了過來,笑嘻嘻的道了聲謝,便跑了回去。
柳寒燕回身看著薛無垢去又複返,手裡還多了一張帕子,隻見對方從貼身順袋翻出來一小巧楠木小瓶,被拇指抵開的瓶塞滾落到了地上,口中說道:“幸好行走江湖時習慣隨身帶傷藥,寧絮,你臉上被劃了一道細口子,我給你上點藥粉,我輕輕的,邊吹邊上,一點都不痛的。”
然後小心翼翼的拿著帕子朝柳寒燕臉頰拭來。
柳寒燕微怔,他未感到疼痛,不知道自己臉上還劃了道口子,抬手欲撫上臉,薛無垢握住他的手,說道:“彆摸彆摸,我把血擦掉上完藥就好了。”
係統此時出聲道:【宿主,你沒流血,臉上是不小心濺到了彆人的血。而且,這小子瓶塞就這麼扔了,看這架勢,是打算整瓶藥粉都倒宿主你臉上嘛。】
然薛無垢已經拿著帕子拭上了他的麵頰,嘴裡還在說著:“因為咱們都沒帕子,我剛剛就去找有帕子的人借了一條過來了。”
柳寒燕聞言,目光不由越過薛無垢,視向前方的簫長樓。
大抵他就是帕子的主人。
竟是對上對方深邃望來的視線。
眼簾眨動,柳寒燕朝對方輕點了點頭,便收回目光。
簫長樓那張蒼俊淡泊的臉神色未變,仍麵無表情,隻是偏了偏眸,片刻,他轉身看向波光浩淼的水麵,周身的壓抑和鋒利竟像銷融了幾分。
薛無垢此刻也知道自己鬨了個烏龍,巾帕擦去血跡後,雪色膩理的肌膚上玉白無瑕沒有一絲傷痕。
他放下帕子,訕訕的笑了笑。不過也高興道:“沒受傷好,幸好沒受傷。”
柳寒燕則伸手接過已啟封蓋不回去不好放置的藥瓶,和手帕,溫聲說道:“酒舫上的刺客後來大部分都聚到了三樓,現下三樓估計已清理的差不多,多少令人放心了些,你眼下武職在身,還是快去一樓和二樓攜同收個尾,彆再因我耽誤軍務了。”
眼前人已徹底安全,薛無垢心中穩妥,自是聞言無有不從,由是樂嗬嗬的撿起地上被柳寒燕使用過的那把長刃。
還未開口,便聽柳寒燕又對他說了句:“為安全起見,還是小心為上。”
以及——
“我在這裡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