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睿被扔到地上摔得“嗷!”的一聲叫喚,可算喘過了氣來。
幾名公子哥連忙圍了上去,手忙腳亂將人扶起,一個個唏噓好險,直蹦的心跳總算開始回落胸膛。
“嘶!”剛站起沒走兩步,陸長睿便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又跌了回去,他一臉齜牙咧嘴的呼痛:“我的腳哇!”
“怎麼了怎麼了?”“腳怎麼了?”“哪裡有問題?”可見幾人還沒從方才的驚馬場麵徹底回神,聞言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不由眼光掃視,一驚一乍,連連問。
“腳扭了!”陸長睿差點又要落下淚來。
先前為了不被踏雪驄甩下,後麵他的腳基本是卡在了腳蹬裡,卡到麻木。
待最後更是連腳蹬都卡不住,要不是及時被提了起來,他怕是立馬就要摔下馬背,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他腳腕不知輕重的使力,居然直接就扭到了,實在是苦了他了!
另一邊。
馬蹄換踏。
簫長樓勒馬牽韁的手放下,搭上鞍橋,停了停,眸光落在鼻息前那抹盛雪的後頸上,清和天光下,那纖細膩理的弧度,仿佛帶著新雪的氣息,一直延伸至略微淩亂的衣領之下,再瞧不見。
但也足夠惹人遐思,心弦波動。
似乎亦是感受到身後那股莫名微灼的目光,那抹脂白玉色不由遠離幾分,敏感的輕側了側。
仿佛也有些疑惑身後之人如何還坐著不動。
略撐鞍橋,簫長樓目光微覆,終於翻身下馬。
一直緊扼腰間的手此時才鬆開,柳寒燕微微繃緊的背脊終於稍緩。
過後。
他微微偏首,望向立於馬旁的男人,簫長樓抬眸,兩人視線倏忽對上,一人在馬上,一人立於平地。
交互的目光若清淺若無意。
柳寒燕眼睫微動,收回目光,抬手,欲撐鞍下馬。
“手彆動。”熟悉的聲音,明明聲線幾分冷冽,也不慵重,卻像敲擊在柳寒燕耳廓,帶著叮囑,無端溫悸。
指尖一滯,柳寒燕方想再次轉頭看過去,男人已經靠近,手臂探來,竟再次攬上柳寒燕腰肢,徑直將馬上的少年帶下,還未落地,便抄起膝腕,將少年整個打橫抱起。
轉身便往場外走。
柳寒燕長睫顫動,著實怔了片刻,更是不明其意,剛要掙動,以及開口說些什麼。
簫長樓看著前路,薄唇慢動,已啟聲說道:“傷口要處理,我帶你過去。”
柳寒燕再次一怔。
不遠處。
陸長睿雙目含淚的吸了吸鼻涕,腦袋左顧右尋,還有些暈乎,但很快他便定住了視線,直直望向適才拎起他又毫不客氣把他丟開的那人的方向。
瞬間就瞪大了眼睛,認出了那人身份。
見蕭長樓抱起陸寧絮,兩人便打算離開的樣子。
腦子頓時直嗡嗡,陸長睿被人攙扶著,幾乎是單隻腳連蹦帶跳的急不可耐的就蹦了過來。
又是憋屈,又是委屈,他糟了這麼大的罪,生怕陸寧絮都不關心他一聲就跑掉,更彆提剛靠近就聽到那句明明是自己姐夫,卻隻在意陸寧絮受傷的話,完全把他拋在了腦後!
“姐姐姐……”陸長睿不過大腦,張口便準備喊,都不知道心裡任性拉扯的情緒是衝著兩人之間誰去的了。
然而蕭長樓腳步停住,先一步掀起眼皮掃了過去,冷漠的目光帶著莫名壓抑,愣是讓陸長睿將那個“夫”字生生咽了下去,半天,訕訕道:“王爺……”
他反應遲鈍的才打了個激靈。
又感到攙扶的手一左一右從自己胳膊下刷的抽走,看著身邊幾名公子哥見到宸王這位遠聞已久的將軍王,如有幸近見心中崇拜之人,一個個都正忍著激動規矩抬手行禮,不得不隻腳站立,苦巴巴的也跟著行了一禮。
然後還是忍不住伸頭問:
“王爺……您怎麼來學宮了?”
方才驚馬時,最後關頭,陸長睿根本就不知道是誰救的他,更沒想到是宸王,確實又疑惑又驚訝宸王怎麼來了學宮。
此時,學正和幾名王府親隨已經趕了過來,周否也下馬快步而來,馴馬師傅則帶著幾名徒弟趕緊拉馬的拉馬,收拾殘局。
學正伸指點了點陸長睿,點頭克製著語氣說道:“又、是、你。”
陸長睿頓時脖子一縮,可顧不上問東問西了。
此刻,幾乎是一群人圍了上來。
柳寒燕忍著不適,不由略推了推簫長樓的胸膛,挺拔堅實的觸感透過指尖,指節微蜷,抬頭看向對方,說:“謝謝。”頓了頓,說道:“放我下來吧,我腳無事。”
話落,在場之人終於反應過來此時的情景,紛紛倒吸一口氣,睜大了眼。
場麵一時啞然,個個不禁默不作聲的偷偷觀看。
傳聞中漠如霜刃、冷峻無情的宸王竟然這般親近擔心的懷抱著一名少年……青年刀鋒般高大筆挺的身軀,幾近細致攬護著身前單薄纖挑的身體,衣色交融,濃淡相織,像情意攏著一捧淨骨天然、妙年潔白的新雪。
少年眉眼入畫,膝腕彎起,被長靴緊緊包裹的筆直修長的小腿懸在空中,腳尖輕動,衣擺微蕩,天光清和,畫麵一絲一毫都像是在一下一下的叩擊心門。
勾在人心口最深處。
看著看著,一雙雙目光便不覺失神。
……
簫長樓低頭,看向柳寒燕,眸光微動。末了,他手上並未動作,而是轉頭,淡聲朝學正問:“庾夫子人在哪裡?”
庾夫子便是庾慶年,出生於禦醫世家,自小學醫,卻中途轉道做起了學問,雖在學宮充當起教書先生,醫術卻也不曾落下,一絲不差。隔三岔五便會去名下醫館坐診一回,順手在學宮掛個學府醫士的名頭,方便那些學子身體突發狀況時來找他問診。
學正趕緊回道:“湊巧昨日剛回來,這幾日都有庾夫子的課,眼下應該在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