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意依舊盎然。
熱鬨的‘送暑日’卻已臨至。
這日,喝伏茶,燒伏香,送伏船,放了半日假,學子們都去瞧那街上的熱騰,學宮難能清靜下來。
天光靜靜灑落在四水歸堂的藏書閣,案幾上的書頁翻動,待了小半日後,柳寒燕合上書頁,拾梯登上二樓,將借閱的經籍歸置原位。
從二樓拾階而下,有人正緩緩拾級而上,蒼白冷肅的青年抬眼望來,柳寒燕駐足,看了片刻,眼簾輕扇,安靜抬手,正欲行禮。
“不必。”
低沉冷質的聲音落下。
玄衣身影拾階愈近,舒適清涼的風輕拂明堂,也拂過青年衣角。
柳寒燕抬起的手放下,眼簾微垂,抬步往下。
木雕鎏金的窗扉咿呀,牆角梅瓶裡的枝葉綠綴襯著紅蕊。
兩人擦肩經過。
風日正濃。
……
送暑日過後,學宮每月學業考核也如期而至。
考核結束,不過三日,考試結果便被張貼在集業樓門口的欄板上。
在欄板前觀看排名的學子走來一波,又離去一波。
陸長睿才拄著拐杖,睡眼惺忪的懶洋洋站到欄板前。
昨夜他和幾名同伴均貪玩到夜半才回寢入睡。
但他眼下非但沒有一絲擔憂之色。
反而得意又放心的勾了勾嘴角,先是找到自己的大名,嗯,不出所料,發揮穩定,還是在末列百名裡。
然後便開始在末列百名裡搜尋他二哥陸寧絮的名字。
然而一列一列望過去,並未在自己名次之後見到陸寧絮的排名……
陸長睿嘴角笑意有點變僵。
甚至不信邪的掃完整個末列,都沒有找到他二哥的名字!
不敢置信的想到什麼,陸長睿瞪大眼睛往中列看去。
不知過了多久。
陸長睿死死盯著外舍生首列百名裡,剛好排在第一百位的那個名字。
紅字朱批,一筆一劃,清清楚楚——外舍丙字班,陸、寧、絮。
欄板前傳來絕望的呐喊:
“不——!”
“我不相信!!!”
驚起數隻棲枝的鳥雀,以及那綠蔭從裡本該偷閒酣睡的狸奴。
……
而這個夏季最後的躁動,伴著悶雷滾下,大雨時行。
晌午前,仍是蟬鳴景晴,不過眨眼,風驅疾雨便灑下縉京,長街百裡煙水一色,柳枝經雨重,行人匆匆過,沾塵帶落花。
白雨跳珠般砸在那隻執著雕漆提盒如雪玉琢琱的手背上,順著纖長的指骨滑下,滾落。
提盒隔水,裝著在學宮附近的書肆裡買來的紙墨。
柳寒燕站在廊橋下,身姿清寂,等待雨停。
身側不遠處,同樣避雨的簫長樓一樣孤身一人。
仍舊是“不必”二字,讓柳寒燕無需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