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亭台一曲清音,情絲雕琢,亭外,海棠花木搖落深淺色。
亭簷絲蘿也嬌羞探頭。
……
琴聲陣陣,伴著詩經裡動人的情話,一直隱綽傳出海棠花林。
不遠處,玄三垂眸,又頗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前神色漠漠然的主子,遲疑少許,問道:“王爺,陸二公子正和端王在一起,我們還要過去嗎?”
蕭長樓注向那亭間兩人的身影,片刻,聽不出是何意味,隻說道:“過去。”
此時琴音恰入尾聲,來人長靴踩在地上枯枝落葉的腳步聲並未特意掩蓋。
蕭淩玉抬首看了過去,目光微微一深。
柳寒燕也側眼望去,眉心一瞬輕凝。
蕭淩玉收回視線,按弦止音,曲停,卻是神色不辨笑著轉頭看向小文圓,溫然道:“怎麼背詩隻取一半來背?”似乎是好奇小家夥又是有了什麼奇思妙想。
竟非第一時間去應付來人。
文圓偷偷瞧了一眼來人,然後一溜煙從美人靠凳上滑下,跑了過來,兩眼彎眯眯偷笑:“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可是端王叔叔,我們現在是在白天,沒有星星呀!”
蕭淩玉失笑:“機靈鬼。”
笑著搖了搖頭,終於看向簫長樓,微微頷首寒暄道:“九弟怎麼過來了?”
簫長樓眸珠不偏不倚回視,淡淡道:“琴聲動人,聞音而來。”
蕭淩玉一副神色淺淺意外的模樣。
柳寒燕又見到近日最不想見到之人。
男人一如既往的滿身凜冽沉冷氣質,表情冷倦的站在那裡,便令人心思微懸,叫人琢磨不透,進而如何也難以視而不見。
已知自己不應再久留,遂向蕭淩玉輕言告辭。
蕭淩玉點了點頭。
通向亭外的小路隻有那一條,柳寒燕平靜起身朝外離去。
每走一步,與來者愈近,經過男人身邊時,步子依舊,但猶記得對方王公貴胄的身份,隻平淡無波欠首示禮。
簫長樓冷眉低目,不見任何反應,柳寒燕長睫微斂,心弦暫鬆,正要擦肩而過。
未料身側之人卻在此時忽然動作,伸手一把撈過柳寒燕交臂欲過的那隻手握住,拇指緩緩擦過那膚理、帶著細細把玩的意味,嘴角慢慢浮著一絲笑:“在躲我?”
那長臂一撈,柳寒燕猝不及防貼近,倏然抬首怔在原地。
簫長樓眉目低低的望來,眸光深沉,眉宇間仍有揮不去的寥寥懨淡之色。
柳寒燕抿了抿唇,定了定心神,勉力抽手,語氣寡淡回:“還請王爺鬆手。”
小文圓本藏在蕭淩玉身後悄咪咪望著這兩個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見此一幕,頓時兩眼瞪得溜圓。
探出了整個小身體,急忙忙的邁著兩條小短腿就跑了過來,差點刹不住步子,眼見就要撞到簫長樓腿上,最後被玄三及時一步上前照著腦袋一把按住。
被摁著腦袋的小家夥轉了半圈,找準方向,然後對著簫長樓連連擺手道:“宸王叔叔,不可以欺負哥哥哦!”
簫長樓眼皮微搭,看了一眼腿前這個忙手忙腳的小不點,莫名勾唇:“欺負?”兩字低聲纏繞唇齒,視線又重新緩緩視向牽握之人,滿目未燼的冷倦忽就散開,變作說不清的佻達,微微偏頭。
後者眉骨跳了一下,腳下退意尤生,方定的心神又徒然輕懸。
再次清楚認識到對方的恣肆無忌。無人時如此,有人時亦敢……
蕭長樓巋然不動的站在原地靜靜摩挲過少年的掌紋,明明十分放肆的動作,在他做來卻帶著漫不經心的風度與十足的耐心。
手心陌生綿密的癢意與溫熱一寸一寸吞噬著其他感官,一路蔓延至心頭。
柳寒燕指節忽然扣緊,蕭長樓低低的眉目漸漸化開成極輕的一聲笑意。
嗬笑聲入耳,掌心的桎梏也漸漸鬆開,柳寒燕再撐不住的退後了半步。
隻聽對方一字一句道:“你躲一次,我既自取一次報酬,可記住了?”
話音落,身後同時傳來另一道腳步走近的聲音。
蕭長樓一同撩起眼皮,淡然看向少年背後迎麵走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