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本不樂意，但見宋氏屋內大缸裡好幾尾鯉魚，又聽宋氏要做魚湯，不由地舉臂歡叫，一千個一萬個樂意了。

“竟有如此之多！”李嵐看著那許多尾鮮魚，不免有些詫異。

“公子見笑，奴自小就愛吃腥，便多養了些。”宋氏笑道。

待宋氏處理完傷勢後，已能瘸著腳下地做活。

宋氏一麵燒水，一麵準備剖魚。“一會奴就給你們做個魚湯，讓你們嘗嘗奴的手藝。”小五一聽頓時直吸口水，雙眼晶亮晶亮的。

李嵐不忍宋氏傷腳還如此操勞，便上前幫手。宋氏婉拒，隻和李嵐攀談。不多久，李嵐竟發現兩人話語投機，相談甚歡。原來宋氏父親乃私塾先生，宋氏自小也跟著父親讀過幾句書，頗有些見識。

見兩人侃侃而談，倒是小五閒來無事，在大水缸裡捉魚尾巴，弄得水花四濺，玩得不亦樂乎。

見此的李嵐本想嗬斥小五，又不忍心，隻好一臉歉意看向宋氏，“給宋娘添麻煩了。”

宋氏搖頭笑道：“無妨，孩童心性罷了。公子待小僮倒是甚善。”

“也是命苦的孩子。”李嵐看著小五一臉溫柔。小五是他去年在街上揀來的乞兒。當時臘月寒冬，小五卻衣衫襤褸瑟縮在一家茶肆牆角。見店家正辱罵驅趕，李嵐不忍，又想著正好缺小僮，便將小五帶回了家。

夜，宋氏在外間就地鋪了床，因為茅屋不大，小五便和李嵐同榻而眠。

小五睡相糟糕，半夜李嵐好幾次都被踢醒，起來給小五蓋被。也是睡得不安穩，李嵐竟聽到裡屋宋氏壓抑的低泣聲。李嵐本想去安慰，卻又覺得於禮不合，自己終究是個外人，斟酌再三還是顧自臥下了。

也許是乏了，這一睡便睡到了天大亮。

次日，李嵐和小五便告彆了宋氏。看著倚門而立的宋氏，眼眶通紅，柔弱無助，李嵐竟也心生不舍，便允諾回途再來探訪宋氏。

自從離了宋氏，李嵐便開始有些茶飯不思。夜間做夢也開始頻頻出現宋氏那姣好的身子。每日早晨起身麵對同眠的小五，他也是好不尷尬，又幸小五年幼，尚不通事。

李嵐對宋氏念念不忘，到臨城買了書冊便歸心似箭地踏上歸途。

終行至茅廬，隻見宋氏倚門而立。宋氏一見李嵐身影便喜不自禁，飛奔撲向李嵐。兩人相擁而泣，想來宋氏對李嵐也是芳心暗許，此次看李嵐再來不免情難自禁。

幾日來，李嵐便留宿宋氏處。兩人新好，自然是情話綿綿，到是冷落了小五。小五央求李嵐早日回府，李嵐卻不舍宋氏。他一心想娶宋氏為妻，卻又懼父母不願，猶豫再三。

宋氏似知其所慮，嬌羞地望向李嵐，直言：“奴得郎心即可。”

李嵐聽了大喜，憂慮一掃而空，猛親宋氏幾口。宋氏心意誠可貴，李嵐當即決定回府，願父母應允娶其為妻。

宋氏本欲一同前往，李嵐轉覺不妥想獨自先行。宋氏麵色不豫，卻不忍李嵐為難，隻得答應。李嵐為讓宋氏安心，便將小五留下，允諾不日便來相接。

小五自然萬般不願，又哭又鬨，直到自家公子第一次陰了臉，小五才作罷。一人隻得悶悶不樂，呆在魚缸邊發呆。

李嵐一走竟是音信全無。初時宋氏待小五尚善，日久之宋氏心死，對小五也越發冷淡起來。

這日，小五一早起來便看到宋氏和一個大漢在門口調笑。壯漢拎了個木桶，一聽裡麵撲通撲通的水響聲小五便撒開雙腿湊了過來，果見幾尾活魚蹦得歡快。

壯漢和宋氏本在調笑，一見有小孩自屋內跑來，再看其穿戴，不由麵色一沉，看著宋氏的臉色也不愉了，“哪裡來的小僮！宋娘莫不是又尋得了貴人？如此也不待見我這鄉下漢子了。枉費我又送魚來！”

宋氏看到壯漢麵色陰沉，嬌笑地將柔軟的身軀靠向他粗壯的手臂，“二郎哪的話。奴家心意如何二郎還不知麼？這不過是個山上迷路的孩童，奴一時好心便收留了幾日……”

王二一聽，麵色才轉好，帶著宋氏進了裡屋。宋氏放下門簾的時候狠狠地瞪了小五一眼，才扭著蛇腰陪王二去了。

小五被宋氏一瞪背脊一寒，十分害怕。

待宋氏和王二從內室出來之時，王二便神清氣爽地道了彆。王二一走，宋氏陰了臉。

宋氏十分惱恨李嵐爽約，自己自然得另尋門路。隻是今日小五又險些壞了自己的好事，想至此便氣勢洶洶地回屋去尋小五……

話說李嵐卻是回家被父母斥責一通。李嵐執意要娶寡婦，李夫氣惱不過便大打出手。李嵐一個讀書人，自是經不住打。被打傷後又高燒不退，直在府中修養了近月才能下地。父母心疼兒子，奈何不得，便同意將接宋氏回府。

當李嵐興衝衝再次趕到宋娘的茅屋處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副情景。

茅屋內已結了蛛網，裡屋內又有一股子臭味蔓延出來。

李嵐進屋掀簾一看，不由地扶牆嘔吐不止。

卻是裡麵躺著一具發臭的屍體，屍身上覆著幾尾被撕爛的鯉魚。屍身殘破，胸口腹部都被開了大洞，內臟不翼而飛，竟似野獸所為……

張家村裡新來了一個嬌娘叫慧娘，眉清目秀，端地是好模樣。

路邊水井邊，慧娘正提桶汲水。打起一桶滿滿的水後，她照著水麵嫣然一笑，接著卻做了個大大的鬼臉，然後徑自嘻笑起來。

“長得還不賴。”說出的竟是軟語童音。慧娘就著汲起的水大大地喝了一口，忽想起幾日前吃的東西，連忙對著地麵呸呸呸連吐了好幾口唾沫，美貌的臉上五官揉成一團，“死婆娘，真難吃！唉唉，還是年輕男子好味啊。”感歎一番後，慧娘提起水桶，扭著腰肢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