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陽城曆年來便是召開演武會的要地,每每廣邀江湖各路英豪,也無怪壽陽城內店鋪林立,異常繁華。一路入得城來,小左望著這一溜鱗次櫛比的酒樓食館,一心惦念著任楠提及去謀食的去處‘客滿來’,一顆小心臟猶如被自己的爪子撓了一般攪得直癢癢。聽名字便是個富貴的酒樓,要是有小鯽魚就好了。滿懷期冀的小左連對著任楠也和顏悅色起來。
三人所在的這一整條街上,兩邊樓麵不是富麗堂皇就是精巧雅致,隻是其中突兀地夾雜了一個破敗的小樓,看似荒廢已久,卻顯得分外顯眼。任楠偏偏在這個荒廢的樓前駐了足。小左看著眼前這個破敗的食肆,下巴落到了地上。它顫抖著手,指著那搖搖欲墜的牌匾,一臉的悲憤:“這、這……便是你說的‘客滿來’?”
小左又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珠子再次望向那歪斜的牌匾,當確認上麵著實是‘客滿來’三字時,一股被騙的憤怒油然而生。
“愣在外邊做什麼,還不進去。”不鹹不淡的聲音自小左背後響起。一時間小左忘了自己蓬勃的怒氣,轉頭一臉狐疑地看向任楠,隻見這個滿臉胡子拉渣的男人此刻臉上全無一絲玩笑的興味。
難道說這破敗的隻是表象,食肆內裡卻是金玉其中、彆有乾坤?小左遲疑著挪到了‘客滿來’門前,隻伸出纖纖一指小心地將木門點開了一道門縫打算先往裡瞧瞧。
未待它探個究竟,忽有一人急急地衝上前來,將小左擠到了一邊,似乎很不耐小左一副畏手畏腳的模樣。伴隨著沉重的嘎吱聲,來人一把推開了食肆大門,一馬當先地邁進了大堂,完全無視於門框上撲簌簌直落的灰塵。見有人先行,小左三人也一道跟了進去。大門砰地一聲在他們身後自動闔上了。
事實證明果然是小左多想了。‘客滿來’可謂絕對的表裡如一,其內裡一如門麵那般破敗。光線昏暗的大堂裡隻零落地擺著幾張桌椅,上麵積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也不知多久沒人落過坐了。大堂靠門處設了一方高台,掌櫃的是個麵黃肌瘦的年輕人,此刻正支著腦袋打瞌睡。除去小左一行,大堂裡一早還有數人之多,或蹲或立,一個個都獨身而處且刻意將自己的身形隱在暗處,其中更不乏藏頭掩麵之人。整個大堂裡無人出聲,安靜得詭異,即便在小左他們進門時也無一人抬頭張望,隻顧自在原地等候著。
一隻老鼠慢悠悠地自小左他們眼前走過,全然不怕生,悠閒地一如在自家庭院漫步。隻是老鼠在經過小左腳邊時忽然察覺了什麼,身體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就要逃跑。
小左抽搐著嘴角,一腳踩住老鼠的尾巴,任老鼠驚恐地掙紮著,靜謐的大堂裡即刻回響起異常刺耳的老鼠尖叫聲。一瞬間,小左感到數道目光同時聚焦在他身上,隻是下一瞬間又倏然消失了。
老鼠掙斷了尾巴,連滾帶爬地跑了。小左心下一片了然,樓上還有人,為數也不少,這還隻是刻意保持警惕的人,像大堂裡的掌櫃從剛才起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耷拉著眼皮從始至終都沒有往小左看過一眼。這個看似荒廢的食肆裡還真是出乎意料的熱鬨。
一人收回探究小左的視線,舉步走向掌櫃,正是之前先小左一步推開大門的黑衣人。黑衣人剛靠近高台,還未發話,一直打著瞌睡的掌櫃卻忽然出聲,隻是依舊耷拉著眼皮,不看來人一眼:“陽春麵還是打鹵麵?”
黑衣人愣了愣便馬上接道:“打鹵麵。加急。”麵紗下滲出的聲音似被刻意壓低,讓人辨不出男女。
掌櫃聞言左手一甩,丟出一塊‘庚’字木牌,懶懶道:“上樓右手邊第二間。”黑衣人當下拾起台上的木牌匆匆上樓去了。
黑衣人一走,任楠也向高台的掌櫃走去,小左拉著蕭笑跟了上去。同樣地,任楠剛在高台前站定,掌櫃便有氣無力地發了話:“陽春麵打鹵麵?”
“糖炒栗子。”
掌櫃一聽,右眼那帶著濃重黑眼圈的下眼袋抖了抖,“沒這撈子東西。”
“知道沒有,是要請你吃。”任楠說完一個爆栗狠狠地敲在了掌櫃的頭頂上。
“哎呦我的娘誒!”一直昏昏欲睡的掌櫃總算撐開了眼皮,呲牙大聲痛呼,本欲破口大罵,卻在看到任楠時,全身都僵直了,“二、二、二當……家?”
“你小子,晚上又不務正業去了,瞧瞧你那浮腫的眼泡。”任楠說著滿是胡渣的臉上卻是笑開了。
“哎,呆子,你聽到了沒,那個站台的說這個臭叫花子是二當家誒。我們是不是到強盜老窩了?”小左一邊低聲說著一邊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蕭笑。
捅了半天沒個反應,小左奇怪地看向身旁的蕭笑,隻見蕭笑正傻傻地望著他的臉龐發呆。這呆子最近是怎麼了,老是渾渾噩噩的,一路上也是心事重重的。它都向他解釋了自己能自由變換各種長相,怎麼他還是老看著‘墨九’的臉且時不時地發呆。小左擰了擰蕭笑的左頰,又道:“呆子,怎麼了,我在和你說話呢。”
蕭笑似是回了神,趕緊點了點頭,隻是全然不知小左先前說了什麼。
小左本想再教育蕭笑兩句,卻又被任楠喚去了注意。
“我這次帶來了兩個有趣的家夥,”任楠向小左和蕭笑一瞥,接著對掌櫃的年輕人道,“阿順在麼?”
“在的,前天他賭輸了今天他不幸當值喲,負責打鹵麵,嘿嘿。”
“還有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