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午後的蜀山在烈日曝曬下沒有一絲浮動的微風,著實讓人熱得心浮氣躁。
山腳下蜀山派後院的林子裡,一個身量不高的少年正四叉八仰地癱在一棵大樹的樹丫窩窩裡邊,鼾聲大作,睡得正香。那清秀的臉龐上嘴角邊還殘存著些許食物的殘渣以及口水的痕跡。這也是個挺能挑地的主兒,蜀山派周遭也就這片小樹林裡還算得是一席陰涼之地。
不知何時林子裡又來一人,此人年約十七八,生得麵若玉冠,五官精致,周身氣質溫潤內斂,尤為出彩的是他那一雙墨玉眼,流轉間宛若兩汪清泉,竟是明澈見底。細細辨認他的眉目,依稀可見十年前那個成日默默無語的小男孩。正是長大成人的蕭笑。
蕭笑熟門熟路地行至樹蔭下站定,隻一抬首,果在樹丫上探見所尋之人。隻見蕭笑腳尖微用力一點,便輕身躍上了樹,形如黑豹般矯健而優雅,所立樹枝居然絲毫未有晃動。可見其輕功之精進。
蕭笑輕輕晃了晃熟睡中的少年,見對方依舊不願醒來,隻好再加大力推了推人。在反複推搡下少年終是被擾得不耐,無奈被迫睜開惺忪的雙目,半開的睡眼裡迷迷蒙蒙沒有焦距,“……吃飯啦?”才說完他便記起自己仿佛不久前剛吃了午飯。看看日頭似乎也尚早,該是還未及黃昏晚膳時間。
果然蕭笑向少年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作了答。少年不滿地嘟了嘟嘴,有些惱火道:“那做什麼叫醒我,難道會有小點心給我吃啊?”
蕭笑見少年火氣上來,連忙在他麵前著急地比劃著,之前所見那溫潤如玉的氣質一掃而光。
“要我……指點……你的步法……?喵的,你當我成日裡沒事做啊,說讓我指點就讓我指點啊。蜀山那麼大的門派就沒你想學的功法啊?你就不會跟沈彪那老禿頭去學,做甚要折騰我,還嫌教你得不夠多、我不夠累啊?!”一聽要做事,少年胸口頓時燃起一股子無名火來……直到蕭笑從懷裡掏出偌大的一個芝麻餅來才讓少年止了話閘熄了火。
三下五除二芝麻餅便被少年全然吞吃入腹,末了他還意猶未儘地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巴,又嘬了嘬帶有芝麻味的手指,方才作罷。“好吧,看在芝麻餅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指點你下下吧。”
少年舒展了舒展睡得軟綿綿的四肢,接著一個旋身翻落下了樹。眼見快落地之時少年卻一轉化成了一隻通體渾黑的雙尾貓兒,其一雙細長的貓眸似眯非眯,金光閃爍間卻是無儘的慵懶。
“咚——”貓兒重重地四肢落地後,又驀地提起了兩個前肢竟是如人般直立行走起來。這在前邊尾巴一搖一擺,走得極其瀟灑的貓兒便是小左無疑。
臉還是那個貓臉,四肢還是那般健碩有力,兩尾一如十年前那般囂張跋扈地揚起,隻是……此刻小左行走起來那貓肚子卻是一甸一甸,仿若肚子裡的肥油都伴著步子在不停地抖動著,連帶著它那整個肉肚皮都開始歡快地上下晃蕩起來。
不要懷疑。十年是頗長的一段歲月流逝,十年光陰可以讓小豆丁蕭笑長得玉樹臨風,可以讓泰鬥沈彪老得禿了頭,自然可以讓曾經線條美好的小左,呃,發了福。
小左在蕭笑前邊行走著,一邊如孕婦般將左爪捂在了肚皮上,好儘力減少肚皮的振幅,一邊挑起右爪指甲尖尖剔起牙縫裡剩下的芝麻來。隻是才回味了沒多久芝麻餅的餘味,小左那看似健碩的四肢便開始打顫,少時它便吃不住力,猛地一屁股癱坐在地,呼呼地喘起粗氣來,一麵嘴裡還不忘咒罵:“呼、呼……喵了個、個咪的……呼嗬……大太陽的,黑毛擋、擋不住,要我命啊,熱,熱,熱!累、累死了……”說完再也不肯起來多走一步。
蕭笑見狀,上前俯身極其自然地拾起了地上的肥貓。小左也不客氣,兩前肢很是熟練地一把圈住蕭笑的脖子,在他懷裡坐得頗為穩當。
蕭笑抱著小左走了約莫百來米,行至一方空地處,這便將小左放在了一處樹蔭下,自己卻在空地上使起輕功步法,好讓小左指點。
一套步法,蕭笑行得是步履生風,行雲流水,時緩時疾時身形綽約,亦真亦幻,端地讓周遭的人看得雲裡霧裡。這便是十年來在小左精心調教後,蕭笑所得的成果。小左揉合了虛音宗的‘寒煙步’和采花大盜浪子影彤的‘無蹤步’,直接將這雜交的步法名為‘小左步法’,統統傳授給了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