陘城破。一眾趙國兵士便在城內修整待令。攻城契機正是反攻楚軍偷襲之日。至於緣何那撥偷襲精兵沒有出現，卻似無人提及。趙嘯向來治軍嚴苛，若稍有風言風語碎嘴的兵士，結果可想而知，因此有心者都選擇了緘口不言。

城主府宅內，趙嘯也終於有了機會品茗楚地煎茶。偌大的茶室遠離喧囂，嫋嫋水汽中唯他一個氣定神閒，相較其膝頭則是臥了隻翻來覆去烤烙餅似的黑貓。

趙嘯騰出手來，第十七次抽出了小左放進嘴裡反複啃噬的爪子，這次他覆手牢牢地捉住了兩爪，不再給小左任何機會，“莫再咬了。”

“唉～”小左作罷，軟倒了身子，仰頭翻著白眼裝死，“可死定了…..”

趙嘯正了正小左下滑的身子，將它重新摟成一團放好在膝頭，“你便如此懼怕那虎大？”

小左無力地揚了揚尾巴又頹然地掉下來，下巴擱著趙嘯的大腿悶悶地嗯了聲。

“為何？”

“他很強。”說著小左又勾起爪子要咬，卻被趙嘯再次擋了下來。

“哦？有多強？較你如何？”

“唔……沒有可比性，反正在他麵前我連一絲鬥誌都興不起。他一掌便能拍死我。”小左說著不由地瑟縮了下，仿佛已經預見自己被虎掌拍成肉泥的悲慘下場，它害怕地捂了自己耷拉著的三角耳，搖頭哀號不已：“唉～吾命休矣，沒想到我竟會死在你前頭。”

趙嘯並沒有計較小左的措辭，隻道：“他當真會不顧及你的性命？”

“會。”小左很肯定地點點腦袋，沒有絲毫猶豫，“尤其照他寶貝虎小三那吃貨的程度……有時候我還真懷疑……”小左說著指甲在地上虛畫著小圈圈，仿佛自言自語地碎碎念起來：“我還真懷疑小三莫不是虎大的虎崽子來著，不然犯得著掉根毛也稀奇個什麼似的嘛……人家虎二便沒那麼多事嘛……話說若那吃貨小三真有萬一……唉～總之我現今活路唯有尋到虎小三了，可偌大天地讓我去哪兒找啊！！！”更彆說還有你這個累贅束縛著我，小左沒甚好氣地橫了趙嘯一眼，這句話自然隻是默默地吞進了肚子裡。

“先莫急，亦不差這一時，不若你隨我去陘城城內看看。”趙嘯說著便起身了，也不等小左答應，想是已做了決定。

等趙嘯換了一身便衣回來，小左這才從地上垂頭喪氣地站了起來，懨懨地變成了隨行劍客模樣，然後神色萎靡地身後拖了把佩劍，蔫了的白菜葉似的無精打采地尾隨著趙嘯。

陘城城內不過一日便恢複了往昔戰前的熱鬨。麵對十幾年的連連戰火，尤其如地處邊疆的陘城，城內百姓早已麻木，縱使疆土易主也不比他們恢複日常生計來得要緊。大概也隻有都城一帶才仍有一些激憤不滿的士人。也因此，到了城內較為繁華的街區，除了少數易主的商鋪其餘也早已重新開張，街上一切祥和，原來的百姓該乾什麼的依舊乾什麼。也隻有街上偶見的趙國兵士才讓人恍然，原來的陘城已由楚更趙了。

話說小左本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尾隨趙嘯出來巡視，不過才到了街上它便一掃低靡，突然容光煥發了，許多吃食和小玩藝不由地讓它憶及人間的好玩之處，秉承著死了也要及時行樂的奉條，小左卻也算是置生死於度外的大無畏者了。

“呐呐，做為你的門客我總該有薪酬吧？”小左隱秘地扯了扯趙嘯的袖擺，盯著小販手中各形各異的剔透麥芽糖卻是怎麼也不肯挪步了，細聽還有狠狠吞咽口水的聲音。這東西趙國王宮內可沒有。

“你不是金銀之物最多麼，豈會在乎孤小小的酬薪。”趙嘯挑了挑眉，卻也不走了。他當然記得小左那令人震撼的巢穴。

小左摸索趙嘯袖袋的爪子一頓，隨即仰頭眨眨眼，一點也不心虛地道：“忘帶了。” 末了依舊不依不饒地摸著趙嘯的袖子。

趙嘯一甩袖，掙脫了小左的糾纏，隻隨喚了聲趙七，十步之外的趙七便會意地交付了錢。隻是沒人注意趙七隱隱抽搐的麵皮。相較身側顯然沒有多想、一臉無甚不妥的趙九，趙七不由地心底默默歎氣，果然知曉了不為人知的秘密那所見便也與人有異了。

如願以償的小左眯了眼心情愉悅地舔舐著手中的麥芽糖，自是不知身後的趙七已在他身上烙上了大大的“男僮”二字。當然即便知道了他也隻會為趙嘯臉上成功抹黑而偷著樂而已。

身旁的小左心情轉好，趙嘯的步伐似也輕快了許多，隻是尚未走出幾步，他的袖擺便再次被攥住了。趙嘯止步，不料那身後之人卻是撞了上來。待他回頭一看，卻見小左也是扭著脖子向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