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撞上了趙嘯的後背,亦沒有察覺自己手中那支滿是口水的麥芽糖已然牢牢地黏在了趙嘯的後肩上,此刻的他正一臉訝異,目光直直地追隨著人群中一個步履匆匆而過的麻衣少婦。
瞬時小左鬆開了趙嘯的袖擺,幾個疾步便追上了那少婦,隻手擒住了其手腕,稍一帶力,那婦人被迫轉過身來,卻見其麵容姣好,眉宇間稍顯媚態,隻是眼簾低垂神色慌亂,竟似不敢直視眼前之人。
“哼,竟想跑?”小左危險地眯起了眼睛,說著兀自湊近了那婦人發間竟是不確定地嗅了嗅。
這一動作更是令少婦篩糠似地抖了起來,喉間嗚咽聲頓起,頃刻便是梨花帶雨的滿麵是淚,“饒、饒命……求您、求您放過我……”
旁人怎麼看都是小左當街強搶民女,卻是無一人上前製止,路人紛紛避讓似是視若無睹。
倒是匆匆趕來的趙嘯不悅地蹙起了眉心,“怎麼回事?”
小左一見趙嘯,自是想起了先前扯住他的袖擺所謂何事,立刻笑得眉眼彎彎,“對哦,剛看到前邊有家食肆,我想吃紅燒小鯽魚。” 說著便有些急不可耐地向前走,隻是手中依舊扯著那個少婦不放。
趙嘯淡淡地掃了眼小左緊扣少婦的手,不再說什麼隻轉身拂袖而去,卻是當真大步向一家食肆走去。
要了間清淨的隔間,一眾隨侍便被遣了出去,隻餘的趙嘯、小左及少婦三人。臨去趙七闔上門的一瞬,小左仍不忘再吼上一句,“記得紅燒小鯽魚。”
末了,四下沒了閒雜之人,小左一把鬆開了捉著少婦的手,自己沒個皮樣的挨著趙嘯坐下了。隻是那少婦被小左一鬆手卻是癱軟在了地上,隻一味地哆嗦抽泣。
小左夾了口涼菜,一手支著下巴,這才側臉有滋有味地咀嚼著少婦對他的畏懼。
趙嘯在一旁靜靜地卻也不說話,隻兀自喝著茶水。一時之間竟無人說話,隔間內隻聞婦人淒然的啜泣聲。
直到上完了菜,小左又專心致誌地吃完了他念念不忘的紅燒小鯽魚,他這才心滿意足地揉了揉肚子,本還想賴在趙嘯的懷裡愜意地蹭蹭,看到自己現下這身形便也隻好作罷。終於他的注意力再次轉向了伏地抽噎的少婦。
小左蹲下身,歪著腦袋一瞬不瞬地望著少婦瞬間僵直的後背,不由地動手戳了戳,“呐,小狸貓,你怎麼在這?你供養的老瞎婆不該幾百年前就去投胎了麼?莫不是她轉世了你又眼巴巴巴地跑去報恩?”
“不是不是……”驀得那少婦抬頭驚懼地睜大了眼睛,一時忘了哭泣,“前輩如何知曉阿姆之事?”
“哈?我自是識得你的。你莫不是忘記了我這堂堂的貓又大人了吧?”小左眯起了眼睛神色不愉道。隻一瞬間,他便化回了貓身,昂首挺胸,雙尾高揚,那神情隻怕那狸貓稍有躊躇它便會一爪結果了她。
“是您!是您!”少婦卻沒讓小左失望,即時便想起了曾一麵之緣的小左。雖說兩者相處不過片刻功夫,但貓又何其稀少,早聞貓又性子凶殘,她卻在那一次當麵頂撞了貓又後居然幸存一命,縱使過了三百多年狸貓阿黎依然記得分明。
小左繞著那狸貓繞了圈,似乎很滿意自己對狸貓造成的威懾,這才縱身一躍,跳入趙嘯的懷中實現之前未能完成的願望。
“我說小狸貓你怎麼幾百年了修為也無甚長進呐?還有閒情一直在這人間瞎晃。”在妖力渺小的狸貓小妖麵前,小左很是充大,自是不會記得其實自己自化形後那妖力卻也是沒什麼長進的。
“小妖慚愧,自知妖力實是微不足道。自阿姆逝去……”阿黎眼神黯了黯,繼續道:“小妖便無家可歸了,隻四處飄泊。無奈資質低劣,又在人間活了許久沾染的世俗濁氣太重,根本無法得道……而後世間戰亂,山間林裡又妖魔四起,弱肉強食,小妖委實無法存活,於是重新遁入人間,每每幻成不同人形,苟且了了餘生罷了,還望前輩高抬貴手,放過小妖吧……”
“哦?你這狸妖竟也能幻成不同人形?”出人意料卻是一直未發一語的趙嘯出聲打斷了阿黎。他一手揉著小左的脖頸,一麵細細審視起地上的阿黎來。
這次換作小左不高興了,隻聽它冷哼一聲,彆扭地將頭擰到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