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予鴿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頭頂上還掛著一瓶隻剩一半的吊瓶。

他側過頭，一個毛茸茸的頭頂印入眼簾。

顏予鴿：“……”

謝謝，一覺醒來，有被嚇到。

他嫌棄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他的麵頰：“小朋友，醒醒。”

宋舒白睡得正酣，聽到動靜，非但沒醒，還翻了個身，抬腿壓在了顏予鴿的腰上。

顏予鴿忍無可忍，一腳踹在他的膝窩處。

宋舒白立刻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然後從床上彈起。

“我。”顏予鴿黑著臉道。

宋舒白扭頭看他，見他雖然還是麵色蒼白，但中氣十足的樣子，頓時鬆了口氣。

擱在床頭的鏡子照出他不修邊幅的模樣，他有點不好意思，趕緊從床上上去，並搖起病床，還貼心的替顏予鴿掖了掖被角。

“我睡了幾天。”顏予鴿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問道。

宋舒白豎起三根手指。

顏予鴿心中一驚，沒想到他一暈居然暈了這麼久！

“你去買東西了嗎？”他想了一下，撿了個最緊急的問宋舒白。

宋舒白卻是一頭霧水。

買東西？買什麼東西？病房裡不是該有的都有嗎？

顏予鴿見他這樣，什麼都明白。

他四處張望：“你手機呢？”

宋舒白趕緊從兜裡掏出來：“這兒呢。”

“打開看看。”

宋舒白聽話的打開手機，然後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手機不知道何時多出一個叫《都市求生指南》的APP。

他點進去看——

界麵相當的簡潔，分左右兩列。左列是他的個人信息，右列是當前副本進度。

他先看了看右列，一共有十個本，都顯示未知。最底下有一個道具欄，他點進去一看，是一張回程卡，備注寫著：通關十次副本即可獲得。

宋舒白心思一動，抬頭問道：“我之前經曆的列車不算副本？”

顏予鴿嘲諷道：“選拔本怎麼能算本呢？那是在考驗你有沒有資格入局呢！”

宋舒白：“……”

好有道理，他竟無法反駁。

他重又低下頭去看左列。

左列更加簡單，除了他的頭像和姓名，以及顯示了【已綁定】的武器顏予鴿以外，隻有兩行，一行恐怖值，一行物品。

他的恐怖值顯示【1000】，但物品卻顯示【無】。

他先是點開恐怖值，備注顯示：恐怖值為兌換值，由玩家在副本中觸及的規則決定。觸及的規則越多，恐怖值越高。

“奇怪。”宋舒白喃喃自語，“我還沒經曆副本啊，怎麼就有恐怖值了？”

“總得給點甜頭吧？”顏予鴿冷冷地說道，“哪裡馬兒跑，馬兒還不吃草的道理？”

宋舒白眨眨眼，這不是資本家經常乾的混賬事嗎？

他沒敢伸張，縮縮脖子，又點進了物品。

但物品沒有備注。

他不得不問顏予鴿：“物品是什麼？”

“超市裡購入的東西。”顏予鴿解釋道，“任何你在超市能買到的東西都算作物品。”

“包括不綁定的武器？”宋舒白謹慎問詢。

顏予鴿昂起頭：“當然。隻要你能買得到且買得起。”

宋舒白心裡癢癢的。

既然顏予鴿不可控，那麼，他是不是可以在超市尋找一個趁手的武器呢？

哪怕是塊板磚。

顏予鴿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輕笑道：“選點有用的，那邊的物價不低。”

宋舒白瞄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他收起手機，拽了把椅子坐在顏予鴿的對麵，眼巴巴的望著他。

顏予鴿被看得尷尬，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本書來：“想問什麼？”

“你到底是誰？”宋舒白毫不客氣。

“很重要？”

“當然。”宋舒白點點頭，“列車上的BOSS你認識，抽獎機製你也明白。”

“我原本以為，你該是玩家，但後來發現不對，你在選拔列車上。”

選拔列車，顧名思義，意在選拔即將參與遊戲的新玩家。

不談顏予鴿與那小女孩之間的熟絡，隻他對規則的運用自如，就注定他不應該出現在選拔列車上。

除非，他根本不是玩家。

顏予鴿點點頭，賞給宋舒白一個欣賞的眼神：“腦子不錯。但想的不深。”

“你聽說過選拔者麼？”

宋舒白搖搖頭。

他沒有網上衝浪的習慣，就連規則都市的事，也隻是無意間在室友的手機上看見的，至於裡麵的事情就更加不清楚了。

顏予鴿點點頭，食指輕撓一下麵頰，合上了手裡的書。

“選拔者啊……”他抬頭看向前方的穿衣鏡，自嘲一笑，濃烈的悲傷圍繞著，“不過是被逼無奈的另一群人罷了。”

宋舒白歪了歪頭，他敏銳的察覺到顏予鴿情緒不對，悲傷從他的身上散開，濃烈綿長。

他沉默了良久，輕聲道：“你是選拔者？”

“可以這麼說？”

顏予鴿眨眨眼，淡然一笑。方才的悲傷蕩然無存，好似僅僅是宋舒白的錯覺。

他扭過頭，看著宋舒白的眼睛，豎起一根食指抵在唇邊：“在都市內，選拔者可不是什麼好詞。”

“彆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如果你相信他。”

宋舒白抿抿嘴，垂下眼睫。

相信麼……

他撇撇嘴角，自嘲一笑。

這種鬼地方，根本沒有相信可言吧？

他站起身，走向門外。

“去哪兒？”顏予鴿問道。

宋舒白低垂著頭，雙手插進褲兜裡，氣定神閒的往外走了兩步，才悶聲道：“超市。”

“小心點。”顏予鴿拔高聲門，“那地方破的很，彆弄壞人家東西了！很貴，你賠不起！”

宋舒白沒吭聲，卻衝他擺擺手。

超市而已，能貴到哪去呢？

——

宋舒白看著眼前的超市，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這也能算超市嗎？

低矮的平房約摸不到十平。牆皮脫落了大半，露出裡頭橙紅色，長滿了青苔的磚。

琉璃瓦上滿是黑色的汙垢，油乎乎的，在陽光熠熠生輝。

招牌半吊不掛在門楣上，原該深邃的字跡淺到幾乎看不清。輕風吹過，還晃動兩下，發出“吱呀”的聲音。

宋舒白狐疑的四處張望，高樓林立，車馬川流不息，是現代都市該有的樣子。

可這超市……

宋舒白咂咂嘴，麵露嫌棄。

九十年代鄉村超市都比這個強吧！

“新來的？”

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道輕巧甜美的聲音。

宋舒白扭頭去看，是一個長發飄飄的女生。

麵粉桃腮，眉深鼻翹，水杏似的眼兒濕漉漉的，流轉之間，顧盼生輝。

她見宋舒白看她，抿嘴一笑，撩了下鬢角的碎發。

“新來的吧。”她的語氣略帶肯定，“隻有新來的才會懷疑這裡了。”

宋舒白摸摸鼻尖，試圖掩飾驚訝和尷尬。

這女生眼好尖，一眼就看穿了他。

“不必驚訝。”女生越過宋舒白，走向超市入口，“隻要是老人，看見超市開了，都不會遲疑。”

“裡頭有救命的東西，而我們正需要那個。”

宋舒白眉頭微蹙，困惑不已。

超市裡能賣出什麼救命的東西？難不成是藥？

可這座都市，明明有醫院啊。

她停住，扭頭：“不進來？”

宋舒白手攥成拳頭，咬牙，跟了上去。

令宋舒白萬萬沒想到的，這超市從外麵看著破，裡頭卻出乎意料的豪華。

放眼望去，無數排貨架整齊有序的落在窗明幾淨的空間裡。

商品整齊羅列，品類齊全，甚至真的有藥品。

他暗自咋舌，不愧是規則怪談都市，到處都是玄機。

超市裡聚集不少人，全都滿身臟汙，臉上或身上帶著傷。

他們沒說話，默默地挑選自己需要的產品。

宋舒白看了看他們手裡的推車，僅有一兩件商品。

宋舒白將手抵在下巴上，心道：“有些詭異啊……看起來，這些人應該剛從副本裡出來？手裡的恐怖值應該不會少，怎麼才買這點東西呢？”

跟他一起來的女生將一輛推車塞進他的手裡。

“走吧。”她推著推車往人群裡走，“逛快點，這裡不穩定。”

宋舒白看著手裡的推車，聳聳肩，跟了上去。

宋舒白轉了一圈後發現，這裡的商品種類很全。大到家用電器，小到米麵糧油，刑到槍支彈藥，應有儘有。

甚至，超市中心的展台還有各種野生動物販售。

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沒有價格表。

而且，行色匆匆的玩家也都沒在這些地方停留，反而都停在了藥品區。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們拿的藥品，不過是紗布，碘伏一類。連盒消炎藥都無人問津。

宋舒白有些好奇，這邊的傷藥特彆好？為什麼大家都來這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