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心如明鏡 ，夫人喚我鏡心吧。”

這是她的名字，也是第一個由她自己做主的東西 。

……

第二天一早 ，明珩下樓時發現桓燕南竟然還在驛館大堂坐著 。

桌上羹炙冷殘，看上去坐的時間似乎還不短 。

明珩懶得去想他為什麼還在這兒 ，掃了一眼之後就懶得再多看 。

“夫人真是好悠閒 ，趕路竟還慢慢悠悠睡醒了再起 。”

又聽見那不陰不陽的聲調，明珩歎了口氣定住腳步，細聲細氣問道：

“桓封死了嗎？”

桓燕南頓時豎起了眉毛：“你說什……”

“既然桓封沒死 ，我又不趕著回去奔喪，起那麼早做什麼？”

明珩說得心平氣和 ，語氣也沒什麼起伏 。

桓燕南出身長安勳貴高門 ，從小到大遇到的女子不是說話拐好幾個彎的也是要引經據典的，講究的就是一個文雅 。

吳越水鄉出來的女子長安也不是沒有 ，卻沒有一個像明珩這樣牙尖嘴利，一句話能讓人憋三口氣，更讓他心頭升起些自己也說不清的奇怪興味來 。

桓燕南邪魅一笑：“女人 ，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

明珩被他惡心得剛在房裡吃過的早飯都要吐出來了 ，費勁兒壓了壓才沒當場吐出來 。

“我是你媽 ，千變萬化 ，但你要是對著你親媽的牌位也能說出剛才那句話，那就當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

桓燕南：“……”

恰好這時秦越走了進來：“夫人 ，車馬已備好，請夫人移步登車。”

正好明珩嫌留在這裡多看桓燕南一眼都要吐出來，抬腳就往外走。

眼看她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一直沒開口的劫靈反而急了：

“你怎麼這就走了？你不好奇桓燕南昨晚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嗎？不好奇他為什麼一大早在這兒等著你嗎？”

明珩嗬嗬：“不好奇。”

劫靈：“？？！！”

他受不了了 ，這次的渡劫者怎麼一點兒勸都不聽？！

劫靈痛苦 ，劫靈抓狂 ，劫靈心累 ，到最後也隻能放一句狠話：

“你等著吧！你這樣桓燕南不會放過你的！他不放過你你的情劫就渡不成，情劫渡不成你就……”

“哎喲嗬我好怕怕哦 ，”明珩再嗬嗬 ，“有本事你現在就降道雷下來劈死我吧。”

劫靈：“……嗚哇！”

哭嚎聲響起一瞬就沒了 ，想來是劫靈覺得顏麵掃地自己一隻靈躲起來偷偷哭了 。

明珩樂得享受一會兒清閒自在 ，上了馬車就開始補覺 。

可偏偏有人就是不想給她清閒 。

桓燕南不知道為什麼也跟了過來，一路上騎著馬走在護車的秦越身邊，和他東聊西扯。

什麼父親大人此去吳國連破多少城池，吳國士兵傷亡多少 ，殺進吳國皇宮時又是怎樣一番淒涼景象……

一字一句力求往車裡的明珩心上紮刀 ，秦越也明白他的用意，不太讚同的皺起了眉頭 。

晉吳兩國一勝一亡，那是戰場和朝堂上男人們的事 ，與深宮裡的明珩是沒有關係的，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是桓封的夫人了 。

桓燕南三番兩次揪著亡國的事要戳明珩的心 ，此舉在秦越看來實在太小家子氣。

而且 ，桓燕南對身為桓封夫人的明珩如此不敬 ，是否說明他對桓封這個父親也沒有多少敬畏？

想到這裡 ，秦越眸光沉了沉。

桓燕南還不曾察覺秦越態度的轉變 ，明珩已經不勝其擾掀了車簾。

“你有事兒嗎在這兒叭叭叭的？”

桓燕南隻當自己是成功戳到了明珩的傷心事 ：

“我正向秦先生請教軍務呢 ，想來是勾起夫人鄉愁了 ，罪過罪過。”

他口裡說著罪過 ，眼底卻分明是惡意 。

明珩深吸一口氣，不就是戳傷口嗎 ，誰不會啊？

“是啊是啊 ，勾起我的傷心事了 ，讓我忍不住想唱首歌以解心頭苦悶。”

不等桓燕南反應，隻聽明珩唱道：

“小燕子呀，

地裡黃呀；

三兩歲啊，

沒了娘呀！”

桓燕南正是三歲時生母去世 ，一聽這歌詞頓時沉下了臉。

明珩卻是越唱越高興，邊打拍子邊對著他繼續唱道：

“跟著爹爹，

還好過呀；

隻怕爹爹，

娶後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