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宋慈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向金衣提議要回家，王三哥想挽留她們下來吃一頓早飯，被宋慈和金衣給婉拒了，王三哥見留不住人，便隻好迎上去給她們開了門。

“三哥，送到這裡就好了，小寶若是有什麼事情，你隨時來找我都可以，不用客氣。”幾人走到門外，宋慈留住了還想繼續送她們的王三哥，兩人一番寒暄之後，宋慈便帶著金衣往自己家裡的方向走去，金衣回頭看了眼正在關門的王三哥，發現那扇門上的用來驅邪的土地神門幅被微微磕破了一角，想起昨天進門前還沒有看到，許是之後被那些東西給破壞的。

宋慈的家離王三哥家不遠，金衣跟著她走了會，拐了一點路就到了，入眼是一張正虛掩著的略舊的木門，被雨淋深了顏色，門幅全濕了，上麵土地神溫敦慈祥的麵龐早已被澆破了七八分。宋慈推門而入，一股草藥香味頓時撲鼻而來，金衣跟著進去，庭院石板上還都是濕漉漉的，兩邊是盛放草藥的籃架子，周圍的雜草沒有人清理，此刻看起來茂盛了許多。

宋慈帶著金衣穿過庭子到了廳裡，廳中布置略為簡單，隻有桌子一張，凳子兩把，供台一座，上麵還放著一尊土地神像，若乾水果食雜等等，不過積了點灰。

“幾天沒有清理，家中有些臟亂，溫姑娘不嫌棄的話隨便坐坐，我去給你拿點吃食來。”宋慈說。金衣謝她，道：“勞煩了。”之後隨便搬了把椅子坐下，看了眼門外愈加明亮的天若有所思。

小等一會，宋慈就把吃的東西都準備好進來了，她招呼金衣，說：“可以吃飯了，溫姑娘。”隨後就打算把飯碗給擺到桌上，誰料她剛往裡麵走，供台上的神像突然就開始瘋狂地顫抖起來發出巨大的聲響，兩人的注意力一瞬間就都被吸引了過去。

隻見那神像原本和藹的神情竟猛地發生了變化，一會咧起嘴角眯著眼睛在詭異地“嘿嘿”直笑，一會又變回原來的樣子，就這麼反複切換了一會，最後終於恢複成了善像的模樣，可突然，那雙眼睛裡就迸出了兩行血淚，惡嚎了一瞬，隨著“砰”的一聲，就這麼四分五裂地碎開了。

“啪——”宋慈手裡的瓷碗沒有拿穩，就這麼掉在地上也碎開了來，她本能地望向金衣，“溫，溫姑娘……這是……”

還沒來得及說完，門外突然又是一陣急迫的敲門聲直接炸開來，“宋慈！宋慈！宋慈你給我出來，你把我女兒藏到哪裡去了！你快把她給我交出來！”

宋慈一聽這聲音，整個臉色發白得更厲害了，甚至能說得上是慘白，她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對金衣說：“溫姑娘，我先出去一下。”

金衣聽門外氣急敗壞得幾乎要把門給砸了的尖刻女聲，心中一下了然，於是站起來對宋慈說：“等等，我陪你去。”

宋慈一愣，剛想阻止，怎料金衣早她一步踏出了廳門，眼看人是攔不住了，她隻好跟了上去。事情接二連三發生太快又都攪和到一起了，讓她原本已經平複的心情一下子又變得複雜了起來。

金衣剛伸手將木門給打開，外麵的女人就氣得幾乎要撲進來把她抓頭撓臉一陣打了，“小兔崽子，敲這麼久才開門，是不是心虛了？是不是你……”那女人一頓，發現人不對，下意識問：“你是誰？”

金衣暗自無奈想你都快把我頭發扯下來了現在發現抓錯人了嗎？但還是一臉老實地回答道：“這個問題不好說，嚴格探討起來我可能是你祖宗的祖宗的那輩人。”女人一聽，這人不就是在變相罵她嗎？氣得當場就想破口大罵，誰知眼睛瞟到了她身後的宋慈，一瞬間什麼都忘了，衝上去就想抓住她，幸虧被金衣給擋住了，那女人看金衣身板小，卻沒想到她力氣如此之大，無論如何都推不開，於是隻好開口怒道：“宋慈，你說，你把宋鶯給藏哪裡去了，她從你走的那一天就不見了，你如今回來了她卻不在了，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你說！”

宋慈臉色一陣難看，望著她說：“姨母，我沒有看到過宋鶯姐姐，她去哪裡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沒有……”

“你胡說！”女人打斷她，怒目泣淚道：“不是你是誰，你是不是氣我把你跟你姐姐給換了才這麼做的？可你也不想想，你父親死得早，從小到大是誰照顧你的？你那夫婿短命去得早，還是你宋鶯姐姐心腸好不忍心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總去陪你安慰你，你倒好，一轉眼把這些恩情全忘了，小白眼狼，我真是看錯你了！“一提到這個，宋慈的神情就變得有些不好，但女人完全不管，還是繼續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快把宋鶯還回來啊！”說著就是一陣撕心裂肺地哭，加上又氣又急，如果不是被金衣給拖著整個人早就癱在地上了，宋慈聽她說這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整個眼眶都紅了，強忍著沒讓眼淚流出來。

外頭的人聽這動靜，有一個接一個全都被吸引過來，最後全都聚在了宋慈的家門外，看宋鶯母親這般模樣，紛紛歎息，有人看不下去了，說道：“許善啊，你怎麼能這麼做呢，這本來就該是宋鶯去的，你把人換了不說，現在女兒找不著了，你還怪起人家來，你說這算怎麼回事嘛。”引來一陣人群裡一陣附和。

許善啐他：“你們這些黑心的，死的又不是你們家女兒，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你們當然沒什麼所謂，我就不信如果抽中的是你們家的女兒，你們還能這麼看熱鬨！而且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護著宋慈，不就是仗著她會點醫術能救人嗎？為了這個，你們做的事還少嗎？嗬嗬，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啊，這群心肝都黑透了的人，現在居然在這裡給人出頭，也不想想……”

“你胡說些什麼許素，我們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你聽聽你現在說的都是些什麼！”人群中突然有人憤然出聲打斷了她。

“就是就是！”

“我看你是瘋了吧，自己做出這樣豬狗不如的事情，還在這裡胡言亂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