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阿慈啊,我家小寶自從得了那個怪病,已經燒了好幾天了,到現在整個人都已經燒糊塗開始講胡話了,你快想想辦法救救他吧。”
宋慈坐在床邊,而剛剛給她開門的那個男人則站在她身後,滿臉憂愁地看著床上那個約莫隻有七八歲、滿臉病態潮紅的孩童,身旁還站著一個素衣的女子正抹著眼淚,看起來令人十分不忍。
金衣坐在房中的長椅上,喝了幾口薑湯,感覺身上的寒涼之意一下子被驅散了不少,眼睛掃了一眼附近供著的的一尊土地神翕。
山廟、土地神、獻祭、天黑時出現的怪物……金衣沉下心思,手指敲著桌子,心想這種種跡象,還真不像是神仙發怒時的作為,至少她沒有這麼惡趣味,不會要什麼少男少女來獻祭,顯得多饑渴似的,低俗;也不會因為生氣就帶來那些個汙人眼睛的怪物追著人跑,審美不對;而那些個同樣做神仙應該也不會這麼猖狂,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早被天上的規矩下幾道雷追著劈然後大家在後邊一邊翹腿嗑瓜子一邊看笑話了。
這麼說起來,若不是神仙所為,那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山女村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對庇護當地的土地神做了什麼,然後冒著它的名諱來做這樣的事情。但是單憑邪祟的力量又不可能除掉有功德香火傍身的神仙,要想除掉神仙隻能靠同樣擁有功德仙法的神仙,但是這麼一來豈不是又繞回了原點……
她這麼想著,而後又看了眼看床那邊的景況。
這站在床邊的男人,也就是剛剛給她和宋慈開門讓她們逃出生天的人,姓王,名貴,大家都喊他三哥,而站在他旁邊抹眼淚的則是他的妻子,人稱三娘子,金衣和宋慈是一路從山上淋著雨下來的,進屋後衣服頭發都滲著水,狼狽不已,還是這位三娘子好心為她們準備了乾淨的衣物,又煮了兩碗薑湯才緩過來。而躺在床上的那個孩子叫做王寶,是這位王三哥和三娘子的孩子,幾天前被診斷出得了怪病,現下正發著燒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從方才開始,宋慈對王寶又是摸頭又是把脈,眉頭鎖了好一會,這會才沉聲說,“三哥三娘子,不好意思,這怪病來勢洶洶,我也沒有法子,但現下小寶這麼燒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隻能想辦法先給他退燒,不知道我上次給你們送來的草藥,你們還有沒有剩?”
“有有有!趕巧上次煮完還有剩,都還在廚房裡放著呢。”王三哥趕緊回應道。
“那行,你陪我去看看,我給小寶抓點藥。”宋慈說著,便起身隨王三哥一同出了房門,房內隻留下金衣、三娘子還有王寶三人,氣氛一下就安靜了下來。三娘子一臉愁容地坐在床邊守在王寶身旁,金衣則將那碗熱騰騰的薑湯喝得隻剩下了底,然後突然開口問道:“三娘子,你們村子裡的怪病緣由我先前多少有聽宋慈姑娘提起過,聽說若是想要這病好,現下唯一的方法便是挑選村中的一個姑娘出來獻祭,隻是不知道,你們挑的人是誰?難道是宋慈姑娘?”
三娘子聞言哀歎了一聲,無奈道:“怎麼會是阿慈呢,阿慈是我們從小看著的,雖然父親去的早,但是卻和她父親一樣,人既聰明又善良,就連醫術也十分高超,村裡人有個頭疼腦熱的,她不僅給治了,而且全都記得,經常上山采了藥就分好往各家各戶裡送,而且村子裡就她一個人會治病,我們無論如何也是不願意把她獻上去的。”
“那你們挑出來的人又是誰呢?”金衣問。
三娘子又歎了歎,接過話來,道:“是宋慈的堂姐姐,叫做宋鶯。”
原來,自從決定了要獻祭,山女村人便以抽簽的形式開始在各家各戶的女兒裡邊挑人,那天的結果出來之後,宋慈的堂姐,也就是宋鶯不幸成了這個犧牲品。
“可既然是宋鶯去,又為何變成宋慈在山上了?”金衣不解。
“那是因為,宋慈的姨母也就是宋鶯的母親,隻有宋鶯這麼個女兒,自然是護得厲害,那天結果出來之後又吵又鬨的被人給勸了回去,把宋鶯送到轎子上去獻祭的那天倒是不鬨了,我們還以為她是想開了,現在看來,想必是她尋思著宋慈無父無母,未婚夫不久前還過身了現下獨身一人好拿捏,便動了歪心思,在抬轎上去獻祭的那一天,偷梁換柱把裡麵的人從宋鶯換成了宋慈,等到人上去了,一切也就不用擔心了。”
金衣一聽,回想起那時候問宋慈時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頓時一下子全想明白了,卻也不免感到唏噓,沉默了好一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慈和王三哥抓藥熬好回來了,三娘子忙起身接過藥,王三哥將床上的王寶半扶起來,兩人一扶一送,開始給王寶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