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遠下午才從外麵回來,剛進屋子沒多久就有小二過來喚他。
“客官,有人找您。”
陸安遠打開門,就看見苗苗牽著弟弟的手縮在店小二身後,看他的目光還是有些閃躲。
陸安遠點頭和店小二道了聲謝,然後招呼二人進來。
找我有事嗎?
陸安遠倒了兩杯茶水遞給苗苗和他的弟弟。
小姑娘不敢接,牽著弟弟的手越發用力,小孩子不知緣由掙了掙沒掙開,閉上眼扯著嗓子就開始乾嚎。苗苗這才回過神,連忙送了手,往後退幾步。
她怯怯的抬起頭,盯著陸安遠,下嘴唇咬的發白,但是一直不吭聲。
陸安遠知道她這是有事要和她說,當下也不急,按著她坐下,然後搬了把椅子在她對麵,抱著她弟弟等著小姑娘開口。
也就這會功夫,陸安遠才發現小姑娘長得很好看。梳著雙丫髻,穿著粉色襖裙整個兒既乖巧又靈動。
“仙,仙長。”苗苗終於下定決心,“我聽見了。”
陸安遠看著她,用眼神鼓勵她繼續說:“那夜,我沒睡著,我聽見阿姐房裡有聲音。”
“什麼聲音?”陸安遠沒忍住,問她。
苗苗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想了半天才弱弱地回他,“是個男人的聲音,很年輕,叫阿姐‘春娘’“
時下男女大防還算嚴格,除家人或姐妹間其餘人不會換’春娘’這麼親昵的稱呼。
苗苗似乎怕陸安遠多想,趕忙解釋:“阿姐應是不認識他的,我聽見阿姐一開始聲音有點嚴厲地問他是誰。可是後麵我沒聽清楚,沒多久阿姐屋子裡就安靜下來了。”
“對,對不起。”苗苗局促地站起來道歉。
“啊?”陸安遠發愣,不知她為何道歉。
“我,我這兩日太害怕了。”小姑娘逐漸染了哭腔:“我不是故意和阿爹阿娘撒謊的。”
……
“啊呀,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陸安遠將小孩放下,他走到苗苗身前與她平視,“苗苗已經很了不起了呢,便是膽子大的男孩子遇見這種事也不會比你更勇敢了。”
他安慰道:“苗苗能帶著弟弟過來找我,還把那夜的事說出來就已經幫我很大的忙了,我會早點幫你姐姐找回來的。”
“真,真的?”小姑娘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陸安遠問。
陸安遠覺得很可愛,沒忍住伸手摸了摸苗苗的頭頂:
“是真的哦。”
許是陸安遠的聲音太溫柔了,小姑娘膽子大了點,牽住他袖口的一小截布料:“仙,仙長,這麼厲害,阿姐一定很快就能回來吧。”
陸安遠笑著點頭,“你阿姐很快就能回來了。”
小姑娘放心了:“那阿姐,回來了,阿娘和阿爹就不用繼續吵架了。”
“怎麼?你爹娘一直在吵架嗎?”陸安遠微微皺眉,他記得他去的時候感覺李私塾夫婦二人感情還挺好的呀?
小姑娘吸吸鼻子,也沒瞞他:“就昨日才開始吵得,好像是阿爹要拿我得東西做什麼,阿娘說阿爹偏心,說我也長大了。”
“阿爹就罵阿娘自私。”
陸安遠明白了,是昨日要春娘隨身物品惹的禍端。
“其實仙長,我不怕的,男女大防對我無所謂的,我以後是要回潮州城的。”小姑娘說著眼神裡帶著些憧憬。
陸安遠好奇:“為什麼要去潮州?”
苗苗眨眨眼:“仙長,你知道我不是阿爹的女兒吧,您那麼厲害,一定時知道的。”
陸安遠不明白這二者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苗苗笑起來:“我生父是潮州人,潮州您去過嗎?出了滄洲城,一直往南走過了沅江就是潮州城啦!”
這是陸安遠第一次見小姑娘笑,弟弟扒著苗苗的膝蓋想要姐姐抱他上去坐。
陸安遠體諒兩人都是孩子,伸手抱起弟弟坐回剛剛的椅子上。
“仙長,您以後去潮州城一定要去西河村!我給您做酒釀春餅,這可是我阿娘的拿手好菜。”
“吃,吃……”
小孩子聽見姐姐在說食物,撲棱著一雙肉乎乎的胳膊去碰阿姐。苗苗配合地將手塞給弟弟,她似乎難得這麼開心,對著陸安遠這麼一個陌生人也有說不完的話。
“我生父隻有我一個孩子,阿娘已經有了新的丈夫和孩子了,我如果再不要他,他就太可憐啦。”
陸安遠想問她,你的生父呢?
可一想,苗苗的母親帶著苗苗從潮州改嫁來到滄洲,總歸不是什麼好結局。
……
“天色有些晚了,我送你們姐弟先回去吧。”
陸安遠倒了一杯茶遞給苗苗潤嗓子,小姑娘這一下午說了太多話了,說到最後聲音都帶著點啞。
“呀!“苗苗順著陸安遠的話去看窗外,天色確實已經暗了下來,北地入秋後白晝總是很短暫。
苗苗趕緊站起來,把杯子放回桌上,伸手就打算去接陸安遠懷裡的弟弟。
陸安遠擺擺手,抱著孩子開口:“我是大人,我來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