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顧著往前擠。”
可桐馬這個小個子不擠到前麵去怎麼能看到第一美人呢?
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哎,無聊死了,我們出去玩吧。”
“玩什麼?”弔兵衛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看起來在發呆的莉央,他們正是因為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在這待了這麼久。
回到最初問題的桐馬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他在自己跟著大哥屁股後麵到處跑到處撒野的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怎麼也撿不出一個適合文文靜靜的莉央,隻能問道,“……莉央,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
這也是隨口一問沒期望得到答案。
莉央並不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孩子。
但是莉央這次給了不一樣的回答。
她伸手比劃了一下,“上一次,大哥給我的花,紅色的……”
紅色的花那可帶回來太多了。
弔兵衛等了一下確定莉央沒有其他話繼續描述之後,才開口詢問,“還記得名字嗎?”
莉央搖頭如撥浪鼓。
桐馬仔細回憶著,“是櫻草吧?還是城外山下的?”
“不知道。”
顯然表達能力捉襟見肘的莉央很難再給出更精準的描述了。
弔兵衛站起身來,“那走吧,去找莉央你想要的花。”
此時已經是入秋了,也不知道莉央想要的花還在不在花期,但總歸比一直悶在家中好些。
現在搬出了藩主的禦城來到了這個破舊矮小的長屋,雖然生活質量驟降,倒也少了曾經會用異樣目光打量莉央的鄰裡。
雖然莉央從來不在意那些家夥說自己的風涼話。
弔兵衛倒是挺在意的。
他之前把問莉央是不是真的腦袋有問題的家夥堵在對方家門口揍,而且是帶著桐馬這個小跟班的雙人合打,就算對方家長出麵也沒有改自己的“欺負人”行跡。
隨即很快,這個有著獨特發色的男孩也迎來了屬於他的議論,全家唯一變異的金發總是惹得人有些無端的猜想,暴力衝突也便逐步升級。
直到他將那些臭小鬼都打閉嘴。
莉央倒是很喜歡弔兵衛的金色頭發,在還是嬰兒時期就喜歡下手沒輕沒重的拔自己兄長的頭發——拔下後往自己往自己嘴裡塞,給弔兵衛嚇得不輕。
這次在她在山路上扭了腳被弔兵衛背起之後,她也依舊不忘初心的抓了兩把弔兵衛的頭發。
“你頭發翹了。”
莉央悶悶不樂。
“嗯,這幾天家裡很忙。”有著和家人完全不一樣的硬發質的弔兵衛托了一把莉央,一邊盯著在灌木叢裡敏捷穿梭的桐馬,一邊安撫道,“我回去就洗頭。”
他的頭發如果不好好打理就會翹起來。
“好。”莉央這才滿意。
弔兵衛抓過她掉在腳丫子上的木屐,以防這雙母親特意留下的鞋掉了,又高聲喊著桐馬,“彆再往深處走了,我們帶莉央回去。”
“好的。”這樣說著的桐馬依舊沒有立刻回頭,弔兵衛和莉央等了一會兒,才見到這個平日裡看起來也算是文靜的小男孩一路從斜坡滑了下來。
他拿著一段開滿花苞的綠枝,興奮的跑過來湊到莉央麵前道,“看看,是不是這個?”
莉央看了一眼一朵挨著一朵的鮮豔紅色花朵,在桐馬期待的目光下搖了搖頭,又重新比劃了一遍。
“是這麼大,這個小,太紅了。”
“誒,不是啊。”桐馬丟掉了山間野花,轉身準備離去,“那我們去哪裡早?”
莉央盯著被摔在山路雜草間的紅色,在弔兵衛準備邁步時掙紮了起來。
“做什麼?”差點摔倒的弔兵衛口吻有些凶,但是還是第一反應好好的將莉央放下來。
莉央跑過去撿起了那個花枝舉在胸前。
“……你這是?”
莉央對著弔兵衛和桐馬的目光,並不能很好判斷兩人情緒,但知道剛剛是被嚴厲口吻責罵的她選擇將這個她想要的東西藏在了背後。
儘管她的身形不足以藏起這樣的一段枝葉。
“……”她低下了頭,無聲的倔強著。
上次莉央執意要把手裡的蚯蚓帶進房間時,她也是這樣倔的。
桐馬瞪大了眼睛。
“你想要啊?”
莉央小幅度的點點頭。
“那就拿著,本來就是給你的。”
弔兵衛走上前拍了拍莉央的腦袋,低頭看著她的腳踝,“不疼了?”
莉央搖搖頭。
“那就自己走。”
弔兵衛將木屐放下。
莉央盯著看著沒有動作。
“不想穿?”
莉央再次搖頭。
桐馬覺得奇怪。
“那你和母親說呀,又不是一定要穿木屐的。”
莉央赤腳踢著地麵上的小石子,悶悶道,“她不喜歡。”
這也不是母親要求嚴格,而是莉央更希望光著腳丫子到處跑,自然不能被自幼就有良好教育的母親所接受。
弔兵衛隻是又撿起木屐。
“那回去吧。”
莉央依舊不動,癟嘴道,“花,還沒找到。”
桐馬不解,“……你手裡不是已經有了嗎?”
莉央又把花往身後藏。
“給我的,這個。”
弔兵衛意識到這其中的小誤會。
“那你要找的花是給誰的?”
“母親。”莉央答道,“她不開心了,她喜歡,那個花。紅的。”
“……哦,哦。”桐馬愣了,回憶起半天才想起來半年前他們是帶回了那樣一朵花,和之前讓傭人去打理的都不一樣,隻有那株是被母親親自拿去照料了幾日。
“叫什麼來著…”小孩子總是忘性大,桐馬回憶不起來向大哥求助,“大哥,你還記得那是我們從哪裡摘的嗎?”
“……記得。”
弔兵衛側臉看著一旁的樹乾抽了抽嘴角,那時的記憶可讓他印象深刻,想忘記都難。
“這裡沒有,我在大名府那摘的。”
好像是什麼十分珍稀的品種。
然後就遭了好一頓教訓。
“那現在摘不到了吧。”
也知道他們已經徹底與過去生活告彆的桐馬有些低落。
是啊。
就連弔兵衛的私塾都停下,剛剛開始兩年的教育就此止步。
正好,反正他又不喜歡讀書。
這樣想著的弔兵衛在弟弟失落和茫然的妹妹麵前,站直了沒多高的小身板。
“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畢竟他也想要母親開心嘛。
桐馬和莉央步伐輕快的跟著他身後大步向家走去。
好奇寶寶桐馬一直在追問弔兵衛準備怎麼辦,而莉央則是捧著花默默跟著,一直餘光注意著對方身影的弔兵衛看到了這位情緒不多的妹妹也在笑。
於是兄妹三人一起笑著。
在這個午間的山野山腳下,還未到最熾熱的太陽將金毛弔兵衛的影子向身後拉去,鋪在了桐馬和莉央的腳下。
那金燦燦的頭發,似乎每一寸都在閃著光芒。
這就是莉央一直以來對大哥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