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不回應他,等著杜桑景繼續談下去,偏偏杜桑景也不解釋,繼續問他:“真是怪了,一天我都沒想問問你叫什麼。”
“程異。”
聽到他的回答,杜桑景那雙金瞳閃過一絲詫異。
“我叫杜桑景。”
介紹完自己,兩人陷入詭異的靜謐氛圍。雖然很想說些什麼緩和一下,但是急匆匆的電話一陣陣的打過來,他隻好提前離開。
程異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心裡卻閃過一個想法告訴他,很長一段時間這個人都不會再來了。
就算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當他看到杜桑景受著傷回來,他的心裡還是很難受。
一次次的儘心竭力的治療,沒有讓杜桑景變的收斂,反而像心裡有了底氣。他受的傷越來越嚴重,每次都是吊著一口氣爬到他身邊。
程異也不多說什麼,每次都利落的給他治療。
兩個人很默契,他不說,他也不會問。
有時候杜桑景醒了,會懶散的依著樹講一些事情。他就靜靜的聽著杜桑景自顧自的說,有時候說些他在外麵的經曆,有時候會說他的一些朋友,程異都是安靜的聽著,像個無欲無求的木偶。
杜桑景也不期待他的回應,說完了就說完了,道聲謝,拍拍那身舊衣服離開。
杜桑景知道他不想出後山,也沒有強問原因,任由他在樹下等著自己。
哪怕杜桑景受再重的傷,那個為他時時擔心的樹靈也隻會在後山等著杜桑景自己去找到他。
這就是那棵樹的原則和底線。
每每走不動的時候,杜桑景就會狠狠嘲笑幾句:“一棵樹都有原則和底線……杜桑景你可真沒骨氣啊。”
杜桑景不止一次狼狽的連滾帶爬的走到他麵前,那張俊美的臉被血染的麵目全非,就算這樣,那張伶牙俐齒的嘴巴也要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我今天是不是滾的比上次快……”
程異:“……”
“你這人……說話啊。”
“不知道。”
那張冷冰冰的臉上毫無表情,眼底卻露出愧色,對杜桑景的討問他不知如何作答。
“那我要是死在路上,怎麼辦?你是不是也不出後山?”
“……”
杜桑景輕聲發笑,懶洋洋的靠在他身邊:“你怎麼一天比一天沉默——難不成一棵樹也有煩心事?。”
他緊抿著唇,像是忍耐著什麼,聲音緩緩蕩之耳畔,帶著夏日空氣裡漸漸蘇醒的暖意:“……我不能出去。”
“嗯……所以有時候我想咬死你。”
他輕輕舔著自己的小虎牙,卻不在意的笑著的靠向樹下呆坐的樹靈。
跟在他身邊幾百年的樹靈,除了靈力有所長進,思維從來沒有跟上他。始終低著頭,緊緊攥著衣服的一角,不肯解釋一句。
杜桑景見他那副出淤泥不染的樣子,心裡默念:這是靈樹,對自己有用的靈樹,不能造次。
“你在後山等著我,我很安心。過幾天我給你——”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打斷杜桑景,接完電話他來不及多想,麵色凝重的急匆匆離開。
本以為隻是一個略帶棘手的事情,杜桑景或許會受傷回來,但是這次沒有按照預想的結果發生。兩人也沒想到幾人的命運會從此開始天翻地覆。
杜桑景得罪了龍族,將要被降至人間受罰,狐族長老要封了他的妖力,鎖住他的記憶,還要收走了他的貼身器物——時空之境。
聽著宣判的杜桑景,仍舊不為所動,麵無表情,好似與他無關一般。
直到瞧著滿山的翠綠像彙成的光一樣奔向他,那張不為動容的臉才浮現出表情,精靈們急匆匆的奔向他,倉促的身影在空中劃出綠色的線條。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未來得及細看,長老已經念完了審判,就在時空之境要被收走之際,整個空間劇烈扭曲起來,石桌上擺放的項鏈此刻也散發出了耀眼的光芒,眾人下意識後退,紛紛掩麵遮擋那強光。
杜桑景勉強還能看到一些視線,想要起身,卻已來不及,他整個人都被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越拉越近,在他觸及項鏈的那一刻,整個人被吸入裡麵,隨之而去的,還有一抹綠色的靈光。
眾人驚魂未定,還未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等光芒消失不見,杜桑景也已經不知所蹤。
場麵頓時慌亂起來。
龍族指責這是杜家的手段故意把人藏起來,而杜老爹更是氣的和龍族長老動起手來,自己兒子被他們弄沒了,現在還倒打一耙。
眾人百口莫調,完全沒有注意到人堆裡悄悄溜出了幾個頑童,他們身姿矯健,靈活的穿插在中間,順手拿走項鏈,嬉笑的拿給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待仔細看清那人,眾人屏息凝神,俯身跪拜,不敢出一言回複。
男人略帶慍怒,沉穩的走來,整個人透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原本焦躁不安的項鏈在被男人握住的那一刻,瞬間安靜下來。
“時空之境,還有許多不清楚的地方,還是交給巫族保管吧。”男人開口。
猜不到男人的意圖,可也得罪不起,杜桑景也已經打入人間,龍王忍下心口不快,爽朗一笑:“能被大人保管是那寶物的福氣,既然是大人開口,那便都聽大人的。”,隨後便帶領一幫人離開。
上古巫族在天地凐滅之際獻出靈氣相救,受到萬世推崇,沒有人會違背他們的意願。杜老爹也念及於此,可是他還是伸出手攔住男人。
“等等大人,我兒子他——”
“他不會有事,既然犯了錯,應當受到懲罰。”男人冷冷的講道,仍舊要離開。
杜老爹站起身,直視著男人離開的方向,身上暗暗浮現出白色的狐毛。他飛快的略過人群,在男人身邊站定,一把勾住項鏈。
男人察覺到他的動作,側身劃過,皺起眉頭:“你要做什麼。”
“項鏈留下,這是我兒子的!”
男人再次躲過他的襲擊,語氣帶著不快:“就算留下,他也不會出來。”
“給你他就能出來嗎!”白狐的利爪已經染上血色,男人下意識看向項鏈,蔚藍色的寶石已經變成了淡粉色。
剛剛的爭奪裡,有血濺到上麵,卻被項鏈吸收了……
男人眸子瞬間冷下去,神色猛沉,一陣風似的的氣壓席卷而來,空氣如同被抽空一般,呼吸不得,一時間眾人鈍在原地,動彈不得。
“時空之境……還有許多不清楚的地方,先回去。”男人開口,隨即一眨眼的功夫,幾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一時間,隻剩杜府滿地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