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楓拿起戒尺,在案上敲了一下,對我說:“姑娘彆理他了,他就是想讓你幫他抄一點,方才還想讓我通融,見你來又開始使苦肉計了。”
看季言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心裡已經想替他抄了。還沒等我開口,季言主動提出待他抄完要為我製香。
替他抄了好幾個時辰,見天色漸漸暗下來,我便匆匆趕回淩筱宮。
剛踏入前殿的大門,李公公就將我拉到一旁,說元帝已經在前殿坐了六個時辰了,讓我進去小心點。我點點頭,輕悄悄地走進去,本想偷偷繞到內宮的,竟讓他看見了。
“回來了?”
他低沉的聲音透過重重簾幕,傳到我的耳中,“去哪兒了?”
我連忙小跑到元帝麵前,跪地答:“霽水齋。”
“作甚?”
“淩筱宮清冷,奴婢去找若楓談天了。”
“起身說話。”
元帝招了招手,示意我到他身邊。
他身側的赤衣侍衛將一個木盒捧到我麵前,道:“殷城商太子府舊址挖出了這個,姑娘請過目。”
我打開盒子一看,是一把破舊的馬頭琴,與我當年帶到殷城的有幾分相似。大抵是在地下埋了幾百年,琴身的木頭已經有幾處腐化,雖已擦拭乾淨,卻仍能看出痕跡。我小心將琴取出,赤衣侍衛便拿著盒子退下了。
元帝指著我手中的琴道:“可是草原的馬頭琴?”
“是。”我撫摸著琴身背板上的雕刻,心中一陣狂喜。
當初製琴時,阿爹請琴師在背板上刻下了我的小像,未曾想如今會失而複得。我情不自禁拉起曲,隻是如今物是人非,早已不複當年之景。
曲至尾聲,兩行清淚滴在了我的袖上。
“好琴,好曲。”元帝讚道。
“琴是好琴,曲許久未碰,已有些生疏。”
“孤瞧著那琴後的小像與你有些相似,好琴需遇知音人,便賜予你吧。”
“多謝陛下。”我心中很是感激,行了大禮道謝。
“莫再行禮了,禦膳房今日備了新菜,同孤一起嘗嘗。”
起初我不明白,為何元帝常叫我同桌而食,問了季言才知道,元帝自小養在先王後身邊,先王後無暇顧及他,他做什麼都是一個人。
每每見到季言同母親一起吃飯,一起捉迷藏,嬉戲玩鬨,元帝都羨慕的很。他比季言年長六歲,卻比季言更需要母親的愛與陪伴。這些年來,元帝雖得了王權,得了萬人敬仰,卻失去了本該無憂無慮的童年,始終沒有人能夠彌補他缺失的愛。因而,他心中渴望有人陪他吃飯,陪他捉迷藏,隻是他不願說出口。
我站在庭院中,順著海棠花枝向上望,透過枝乾的間隙,望見殘月似弓。
月照海棠,花影映在地上,元帝正立於花下,借著月色作畫。
他此時如月一般清冷,孤身在石桌前,提腕在紙上落下一筆又一筆。我剛要靠近元帝,看看他筆下所畫,有一赤衣侍衛跑到他跟前,左手覆右手行禮,頷首道:“陛下,找到了。”
元帝微微點頭,而後問道:“你如何進來的?”
“翻牆。”
“明日寅時,將他帶到明政殿前,孤要親自審他。”
“是,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