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姑蹲在我身邊，看我搓洗衣裳，緩緩道：“我這雙眼看過太多，之前的那些浣衣女，都是讓人害死的，人心險惡，姑娘是新人，要留個心眼。”

“嗯，多謝姑姑提醒。”

她微笑著回去了，我看著她慢慢走遠，步步生蓮，想來年少時也是位美人。

日頭快落了，一抹夕陽浮在天邊，在薄薄的雲層下殷紅著，照得浣衣河的水麵閃出粼粼波光。

我本想坐在河邊多看一會兒，哪想蘇柳青身邊的丫頭阿素匆匆而來，說是要我快些回去，我搬起裝衣裳的大盆隨她往回走。

阿素走得很快，似是有急事，我搬著這麼重的衣裳，快不起來，隻得小心走在她身後。

歌聲繞著餘音水榭，卻沒有一個聲音比得上飛雪樓的於夫人。

剛踏進餘音水榭的門，便見了李公公與赤衣侍衛。再走遠些，抬頭望樓上看台，清樂王搖著折扇望我，原來是有王爺到餘音水榭找樂子了，難怪阿素這樣著急。阿素指了指後巷，讓我從走小門把衣裳放到後院。

“尹秋思！”

我正要轉進後巷口，便聽見四王爺叫我的名字。我放下手中的木盆，站在原地不動，行了禮。

“你過來。”他向我招手。

我走到看台下，才見元帝坐在看台邊，方才是讓欄杆擋住了。

“遠遠便見你，方才那一盆是何物？”清樂王笑問。

“是餘音水榭的衣裳。”本想趕緊從後巷走的，沒想到讓他看見了，真是丟臉。

“餘音水榭那麼多姑娘的衣裳，都是你一人洗的？”清樂王收了折扇，一臉好奇。

“是。”

“嗬！半月不見，尹姑娘竟成了浣衣女。”

五王爺的話中透著譏笑，元帝忽的轉頭問身後站著的蘇柳青：“你方才所說她忙的事，就是這個？”

蘇柳青嚇得連忙跪地道：“陛下知道餘音水榭的規矩，新人都要浣衣。”

“日後這規矩便廢了吧，孤吩咐浣衣局給你指些浣衣女。”

“是。”

季言伸了伸懶腰，胳膊卻磕到了欄杆，他揉著胳膊，無奈道：“這看台視線不好，身子也舒展不開，不如我們移步餘音台？”

“依你。”元帝說罷便起身。

我見他們紛紛下了看台，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季言走在他們身後，路過我身邊時把我拉住一起走。

“你做什麼？”我小聲問。

“四哥五哥來餘音水榭就是為了看你跳舞，方才不見你，蘇柳青支支吾吾半天，王兄還是要她叫你過來了。”

“原來是王爺點了我的舞，阿素是急著帶我回來交差，難怪走得那樣快。”

餘音台在餘音水榭的花園中，四圍臨水，中間一個大圓台。

四王爺未等元帝開口，先點了一支舞：“尹姑娘的《繞花間》，本王早有耳聞，今日便跳這支吧。”

“回王爺，《繞花間》隻為一人舞。”

“哦？那人是誰？本王有些好奇，是五弟嗎？”

四王爺總不顧及旁人顏麵，當眾讓人下不來台。

“兄長高看了，本王還未有幸賞過整支舞。”清樂王脾氣很好，甚少見他生氣。

“你即興一舞罷。”

元帝開了口，無人敢再出聲。

我在圓台中起舞，舞著舞著便覺小腹酸痛，渾身無力，想要展腰後仰時，忽的眼前一片黑，控製不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