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月,宮中常有微風送來荷花香,卻仍是暑氣濃濃。
七月二十六,大暑。
天氣悶得很,我早早地帶著如春跑到季言的霽水齋避暑。
“你這兒依水而建,比忘雲居要涼快多了!”
“嫂嫂若是樂意,搬過來長住也沒關係。隻是嫂嫂為何不到清涼殿陪王兄避暑呢?”
這話問的當真好,自那日起,我就再未見過元帝。
本要到飛雪樓找於夫人喝茶吃點心的,哪想剛入夏時,於夫人便被召去了清涼殿侍君。
“陛下國事繁忙,又有美人在側,哪會得空記起我呢。”
“倒是夫人你不必侍君,才有機會同我們玩樂。”若楓端著幾碗冰塊拌藕絲,笑著招呼我們去吃。
我們圍坐在桌前,各自端著小碗,吃起冰塊拌藕絲,笑嘻嘻地說些趣事,早已忘卻了周邊的蟬叫與烈陽。
“一會兒咱們劃船過霏江,到蓮花叢去摘蓮蓬。今晚就吃蓮子羹!”季言似乎早已規劃好了這幾日的吃食。
這是我第二次與季言、若楓泛舟霏江之上,如春與幾個霽水齋的侍從在另一隻小舟上,他們緊緊跟著,時刻緊張著我們有沒有落水。
很快便到了蓮花叢,朵朵蓮花盛開,季言采了一朵稍大些的蓮花,抱在懷中,躺在小舟裡對著若楓笑。
駛入蓮花叢深處時,季言脫去了長袍,隻穿了一件到小腿的短絝,忽的跳入水中,嚇壞了後頭船上的侍從們。
不一會兒,季言從水中探出頭來,扔了兩節蓮藕到船上。
“夫人是沒見過,八王爺自入夏來,整日都是這樣。”若楓不理會他,繼續摘蓮蓬。
我笑著看他,一身意氣,渾身洋溢著少年感。
很快,船便駛出了蓮花叢。遠遠望去,見岸邊有幾人在戲水,再駛近些看的清楚了,蹲在岸邊戲水的是二公主與六公主,還有兩個男子在她們身後站著,一個是那個赤衣侍衛姬如影,另一個是左丞相家的大公子,準駙馬爺。
我們遠遠伸手打了招呼,便調頭離開了。
回到霽水齋,我與若楓剝了很久的蓮蓬,如春回忘雲居請來了廚娘。
將廚娘留在忘雲居的小廚房,是元帝做的最讓我滿意的事。
未到晚膳點,廚娘已做好了一桌子點心,荔枝膏、果泥冰酪、冰米酒、冰鎮水果、綠豆粥......儘是消暑開胃的良品。
“若楓,你的冰酪是什麼口味的?”季言吃了幾口自己碗裡的櫻桃冰酪,看向若楓。
“蜜桃糖水冰酪。”
季言向若楓身邊湊了湊,笑道:“我想嘗嘗桃子味的冰酪。”
若楓將碗推到他麵前,道:“你吃吧。”
“我要你喂我。”
“王爺沒斷奶嗎?”
“沒有。”
若楓道行還不夠深,磨不過季言,幾句話就敗下陣來。
用完點心後,季言拉著幾個侍從與我們戲藏鉤、投壺,玩累了便躺在竹席上,或坐在竹編的搖椅上,扇著扇子賞月,我們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出口成趣,各各眉歡眼笑。
“嫂嫂,聽聞你在草原上長大,可有此事?”
“嗯,我雖生在中原,卻是在草原上長大的。”
此前我的確是羌人,如今這個身體,隻是與我長相相同。
我不說自己是在草原上長大的,如何能將我所精通的草原舞蹈與習俗瞞得過去?
“難怪夫人舞跳得這樣好看。”如春一說話,大家都紛紛點頭。
“那明兒個本王去同王兄說一聲,咱們去馬場上比馬術,如何?”
“好啊!好啊!”許久未騎過馬的我比誰都要激動,日日在宮中舉手投足都得注意儀態,簡直太禁錮我了。
“明日我可要同嫂嫂好好較量一番!”季言笑道。
“對付你這小毛孩根本不在話下!”我信心滿滿,季言不過十六歲,我自小便學騎馬,他哪裡是我的對手。
“走著瞧,本王聰慧過人,怎能與同齡孩童相提並論!”
第二日一早,元帝下了早朝回到淩筱宮,季言便去請令。
我怕與元帝見麵會略有些尷尬,於是便同若楓、如春在外頭聽著。
“你都約了誰家的公子賽馬?”
元帝對季言從來都是輕言細語,季言卻難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怎的支支吾吾的?是孤不喜歡那幾家的公子哥?”
“臣弟......約的是尹夫人。”
“尹夫人會騎馬?”
“她還要同臣弟一較高下呢!”說到這裡,季言的語氣一下子明朗起來,不用看便知他抬起了頭,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她還揚言對付我這小毛孩不在話下!”
“哦?那便允你帶人過去吧。”
看季言笑著從殿中走出來,朝我們挑挑眉,叫我們跟著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