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夜(2 / 2)

月光與玫瑰 江漁白 4720 字 10個月前

原本以為是眼睛哭腫後,眼神不好,她眨巴眼睛後,又看了一眼,還是像他的身影。

她默默閉上眼睛,幾秒後再睜開,那個背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與室友互道晚安後,她重新把手機開機,收到了唯一一條消息,來自蘇垣。

他祝自己生日快樂。

剛剛的背影,不是自己的幻覺,不是眼神重影,就是蘇垣。

顏悅躺在床上,眼睛腫得厲害,毫無睡意。她的心裡開始有兩個小人在爭奪她思維的控製權。

一個說,“顏悅,彆被一點點蜜糖蒙蔽了理智。他們文人最是崇拜苦難,以前文人墨客愛好解救風塵,如今蘇大作家一定是想要拯救苦難少女。

另一個說,“顏悅,不是的。他的出發點是善意的。你不能將人的善意拒之門外。你偶爾可以放鬆警惕,可以試著依賴一下彆人。“

……

她越想越累,睡前腦袋裡最後一個聲音是這樣的,“顏悅,自己的苦難隻能獨自咽下。隻有自己才能真正救自己,等待彆人解救隻能是奴隸思維。“

一夜睡得並不安穩,早上起床後,顏悅眼睛水腫的厲害。室友買早餐時,給她帶回來一袋冰。她用毛巾裹著冰袋繼續敷眼睛。

宿舍大姐和二姐去圖書館,林寶兒湊到她的床邊,問,“悅悅,我越想越不對勁兒,昨晚惹你哭的人是男人吧?”

她沒有睜眼睛,開口問道,“你怎麼得出這個推論?”

“你說的,不喜歡被憐憫的關係…如果是淡淡之交,不喜歡就不喜歡,你隻會快刀斬亂麻。可是你昨晚哭啦,還哭得那麼傷心。”

她把毛巾和冰袋取下,說,“是一個偶遇過幾次的人,曾經與他相處時,我很輕鬆自在過。”

“如果輕鬆自在的話,說明相處時他並沒有居高臨下,沒有可憐與被可憐的不對等關係存在才對呀。你為什麼說被憐憫了呀?”

顏悅沒有說具體的事情,而是描述一種抽象化的感覺,“我也說不太清楚。就是那種在夜裡呆久了,有一點點光在誘惑著,快來呀,快來呀……我不知道那點光是不是太陽,或許是或許不是。我承受不住不是的風險。”

林寶兒問得很直接,“你怕引火燒身?”

顏悅思考許久,把冰涼毛巾又放回眼睛上,說,“怕吧……”

“如果他就是太陽,你錯過了呢?”

顏悅這次回答都很麻利,“這樣的話,說明他不是我的太陽。”

寶兒笑著說,“嗯,也是。他有可能是你的月亮。”

被討論對象這會兒也醒來,不是在他獨居的房子,而是在西郊他媽媽的大房子裡。

蘇女士遞給他一杯咖啡,“說吧,發生啥事讓你淩晨一點鐘回家?”

蘇垣搖搖頭,“沒事。昨晚在附近辦事,太晚不想回東邊。”

他環視四周,問起來,“外公外婆呢?”

蘇女士說,“找鄰居家阿公阿婆聊天去了。”然後指著餐桌說,“你外婆準備的早點。沒事的話,吃完回你自己家。”

說完她端起自己的咖啡回書房看卷宗。

蘇垣看到碟子裡的蝦餃和叉燒包,想起上次顏悅沒吃完的那份點心。那份點心被他在農大南門的車上,狼吞虎咽塞進嘴裡。他當時還是感受不到她說過的狼吞虎咽的苦究竟是什麼滋味。

他端起早餐碟來到蘇女士的書房,坐在她淩亂的辦公桌前,一口一口咀嚼著早點看她辦公。

蘇女士抬頭,帶著嫌棄的目光,摘下眼鏡,問,“說吧。究竟啥事兒?”

他還是搖頭,“沒事。”

蘇女士換上嘲諷的表情,“總不能是寫文章遇到瓶頸,不知道敬業律師該怎麼寫,才近距離來觀察我吧?”

他把嘴裡的叉燒包咽下後,問,“媽,當年那位男士是如何走進你心裡的?”

蘇女士臉上又換了表情,這次是不可思議,“啥?”

兒子沒理會,繼續問,“你當時有沒有一瞬間心裡抗拒過他?我是說,你們感情開始的時候。”

她把眼鏡重新帶好,觀察著對麵人的表情,“你先告訴我,你這是在求經驗呢?還是在為寫文章準備素材呢?”

“有區彆嗎?”

蘇女士難得嚴肅起來,“有。求素材我可以老實告訴你。求經驗的話,不好意思,我不想一個無辜女孩兒重蹈單親媽媽的覆轍。”

蘇垣決定坦白,“我遇上一個女孩兒,喜歡上她。她抗拒我走進她的感情世界。”

蘇女士說,“不好意思,我的經曆更沒有參考價值。當年是我先看上那人的臉,沒想過抗拒他。”

蘇垣還是不依不饒,“我還沒表露愛意,就被拒之門外。”

蘇女士做出逐客的手勢,“說明你沒戲。乖,自己找點消遣去慰藉失戀的苦。你媽媽我還有工作要做。”

他無視她的手勢,拿起碟子裡最後一個蝦餃,小口吃起來。

蘇女士按起自己額角,說,“吸引愛情到來,需要依靠尊重,尊重她的經曆,尊重她的生活。經驗分享給你了,滾吧。”

蘇垣最後一顆蝦餃吃完,起身離開,在門口回望滿屋散落的書籍和資料,嫌棄地說,“蘇女士,你太邋遢啦。”

“滾……”

他如蘇女士所願,開車滾了。

不過,蘇女士說的對,感情的到來需要尊重,他需要向顏悅證明自己感情的起源不是憐憫,而是真心,是知道她經受的苦難後的真心。